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西黛尔脑海,福至心灵,她兀然开口:“你不会把生活费吞了吧?”
惨白灯光下,保姆的脸上神情略微扭曲,她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见面前十二岁的女孩子笑了。
女孩幽蓝的眼眸微微眯起,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笑。
“哎呀呀,”西黛尔歪头,眸子露出纯真无邪的笑,无辜地说:“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保姆的话又被这句堵回喉间。
她赫然牵扯出一抹笑,“有的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小姑娘。”
保姆表情放松,施施然走进盥洗室。
她看不见,在她身后的西黛尔逐渐冰凉的眸色。
西黛尔幽幽盯着保姆的背影,直到她走进盥洗室关上门,才懒懒移开目光。
都当强盗了心理素质还这么差,一吓就吓出来了,估摸也成不了什么严重的事。
不过,西黛尔现在倒能确定一件事。
保姆确实不是好东西,她有点儿担心克雷吉的身心问题了。
西黛尔没有走,而是倚在墙壁上,等保姆出来。
盥洗室的门再次打开,出来的保姆一抬头便看见金发碧眼的小姑娘倚在墙上幽幽盯着她。见她出来,笑嘻嘻凑上去:“我可以去看看克雷吉爷爷吗?刚刚都没有跟他说上话呢。”
保姆眉头微皱,似有些为难,用诱哄小孩子的口气道:“老爷子已经睡了,今晚只怕不方便,我们等明天再去看克雷吉爷爷,好吗?”
西黛尔不说话,幽蓝的眸子似笑非笑瞥她,保姆心中一慌,总觉得这小孩儿脸上表情有些好奇怪,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她舔舔唇,压住不耐,尽量露出和蔼的笑:“今天真的太晚了,我们也不能打扰克雷吉爷爷睡觉,是不是?你看珍妮特阿姨都去睡觉了,你也快去吧!”
西黛尔轻巧笑道:“好啊。”
她随意转开眸光,落到挂着黄铜大锁的门上:“对了,这房间为什么要锁起来?”
西黛尔伸手摆弄了两下黄铜锁:“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吗?”
保姆见她不再追问克雷吉,心中微松口气,装出怔愣模样:“我也不知道,这房间从我来的时候就是挂着锁的模样,我都没进去过。”
保姆说的是实话——
她在初来这户人家时,这个房间就已经是上锁的状态。
西黛尔:“哦,是这样啊。”
她不咸不淡应了声,像是失去兴趣般移开目光,冲保姆微微一笑:“既然克雷吉爷爷已经睡了,那我也去睡啦。”
……房间里会有什么呢。
西黛尔垂下眼睫,掩去眼眸中神色。
因为时间仓促,保姆只为珍妮特、露易丝和西黛尔三人收拾了两个房间出来。
最后珍妮特和露易丝住一间,西黛尔一个人住一间。
在和露易丝两人互道晚安后,西黛尔回到自己该睡的房间,却没有立刻入睡。
房间虽然干净整洁,却散发一股隐约的霉味。
西黛尔开了灯,转了一圈,在房间一个桌角的下边,隐晦角落处发现了一片滑腻青苔。
西黛尔:“……”
她和这片霉色青苔对视半晌,默默无言掏出手机,给这副画面拍了个照。
正好明天作为指控保姆的证据拿给珍妮特看。
时间缓慢流淌,一直到夜深人寂的时候,西黛尔才慢吞吞下床,轻手轻脚打开这个房间的门。
四周一片漆黑,家具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安静、沉寂,似乎连轻微的吸气声在黑暗中都无所遁形。
西黛尔保持着打开房门的动作,僵硬站在原地。
在黑暗中,她看见房间对面的盥洗室旁侧,隐约站着一个人形轮廓。
西黛尔:“……”
哦豁。
她一言不发、若无其事,又默默把门关了回去。
西黛尔站在门后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再次开门时,盥洗室旁侧已经没有了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影子。
她把撬棍握在手中,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忽然发觉有微弱的亮光从走廊那边传来。
似乎是……克雷吉老爷子的卧室。
不会出什么事吧?
西黛尔想起老人孱弱的身体,略有忧虑,她屏住呼吸,悄声走了过去,路过保姆的房间,站在克雷吉的卧室前,迟疑着移动了下门把手。
——咔擦。
门居然开了。
克雷吉没有在床上,而是和衣坐在自己的轮椅上,一盏小台灯在桌上发光,而他的轮椅靠在桌边,正静静摩挲手中的照片,眼神凝聚在照片上,似乎有淡淡悲哀。
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西黛尔也乘机看见他手里的那张照片。
木质相框镶嵌着的黑白遗照上,那个目光温和的老妇人消失不见了。
照片上没有了人影,一片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