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喻听着几只有些杂乱的脚步声,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想了很多,想儿时被一家人宠爱着的幸福日子,想家破人亡时的茫然恐惧,还想踽踽独行时的挣扎与彷徨。
过往丝丝缕缕,织成一张肉眼看不见的网,把他缠起来,控制住。
他连选择都没有。
再往后呢?
再往后……朝堂之事暂时尘埃落,他勉强从强压中喘了口气,然后又被迫急匆匆地南下,再回来时……
之后明明又经历了许多事,可他现在偏偏一点都想不起来。
充斥脑海的,是林痕或倔强或专注或祈求的眉眼。
再之后,是林痕成熟的样子,就像刚刚。
心脏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的手狠狠攥住,被搓揉,好疼,疼得他都快不能呼吸。
停下吧,不要再想了。
颜喻告诫自己。
他强迫自己把林痕的样子从脑海中摘出,之后才像被从水中救上岸来的溺水者,猛地呼吸一口,急迫地让浸了水的肺腑多些氧气。
窒息感终于缓缓褪去,颜喻继续往前走。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出现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颜喻停住。
灯光太昏暗了,他看不清停在自己前面的人的面目,他警惕地退后一步,问:“谁?”
一声轻笑传来。
那人慢悠悠逼近,终于让颜喻看清了那张脸,一张僵硬又有些瘆人的脸。
“吴名?”
“颜大人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吴名道。
他还穿着赴宴时的武将朝服,明显是直奔这来的。
颜喻眸光一暗,道:“吴将军有话便直说吧。”
“倒还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和颜大人谈谈心罢了,还请颜大人同下官一同走一走。”
说罢,不等颜喻反应,他就转过身继续往前走,他知道颜喻一定会跟上来。
两人沉默地走了几步,终于来到一个亮着的灯笼下,灯笼应该是这家人刚换了,还新着,发出的红光也更盛一些。
吴名忽然停下,他看着颜喻被灯光映得更显憔悴的脸,问:“颜大人找到江因了吗?”
颜喻脚步顿住,问他:“你都知道什么?”
吴名捻着手指想了想,道:“知道些颜大人不知道的事。”
吴名好整以暇地欣赏着颜喻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陛下拷问了江因几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颜大人知道那是什么吗?”
闻言,颜喻垂下的手已然握成了拳,他感受到指甲嵌进肉里的痛感。
容迟其实计划实施的过程中才知道自己救出来的人不是江因的,他原以为江因被转移到别的地方了,就暗中抓了人盘问,最后才得知江因其实是坠了崖。
至于前因后果,连被抓来的几个人都不清楚。
几经辗转下,颜喻得知的消息便更少了。
颜喻冷笑一声,道:“那东西是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吴名笑:“老皇帝临终亲手交出去的,我怎么可能清楚,甚至都不知道那东西到底是虎符还是令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信物,当然,陛下也不知道,因为江因死活不说。”
最后一句话吴名说得很慢,他边说边细细打量颜喻的表情,看到隐藏不住的心疼和无措时,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吴名继续往下说:“名人不说暗话,相信颜大人很清楚,那悬崖足有千余丈高,就连会武功的人失足跌下也至少半残,更何况是一个智力如同儿童的,又满身是伤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