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情不是。”颜喻继续往前走,再没了欣赏游廊的雅兴,“林痕,你把我的亲侄儿拉下来,扣押住,再自己坐上属于他的位置,还妄想我心甘情愿地带领百官臣服于你,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吗?我不觉得,也不信你看不清局势,你和江因已经败了,败得彻彻底底,现在坐在皇位上的人是我,捏着江因……”
林痕突然顿了一下,两步走到颜喻身边,抓住颜喻手腕,制止他再往前走。
“捏着江因性命的也是我,颜喻,你别无选择,只能答应。”
颜喻冷笑,顾忌有人在场,他往前逼近一步,同时压低声音,嘲讽道:“林痕,你可真有出息啊,整天就知道拿个失智的孩子压我,你不是说自己是皇帝吗?倒是换个筹码啊。”
“颜喻,他和我一样大,他已经不是孩子了,”林痕攥着他,声音狠下来,“他是皇帝,输了就该承担后果,自古以来亡国之君都没什么好下场,是你一直妄图给他圈出个安宁的生活,颜喻,拿他压你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自己,他不配的,你把拉着他的手放开,行吗?放开我就不逼你了。”
“不行,”颜喻摇头,“不可能,他是我侄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可能放手。”
“那他要是死了呢?你也要下去陪他吗?”林痕问,声线颤抖,他感觉到了。
颜喻猛地抬眼看他,眸色锋利,夹杂着瞬间溢满的痛苦,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
像是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扯断了,蜷曲起来。
“是。”颜喻答。
一瞬间,如坠冰窟。
林痕不知道,这个回答响起的时候,更痛苦的到底是颜喻,还是他。
他真的很想问,那我呢?
却毫无立场。
胸腔中翻涌的恨意告诉他,不是要报复吗?现在正是时候。
把江因坠崖的消息说出来,说出来,颜喻肯定会被压垮,会痛不欲生,那样你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另一半碎得彻底的爱意又在嘶吼,说颜喻会撑不住的。
问他垮了你怎么办,你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就是想看他痛苦,看他悔恨,但前提也是看着他。
说出来的后果,你撑得住吗?
对啊,撑不住。
单是想一想,他就觉得恐慌。
见林痕脸上的肌肉明显僵住了,颜喻又道:“是不是到最后,你还要把刀架在江因脖子上,逼我对你俯首称奴,摇尾乞怜?是不是只要我敢反对,你就敢让我亲眼看着江因去死啊?”
“不是……”林痕退后一步,背撞到身后的木柱上,这一声并不明显,像否定,又像祈求,祈求颜喻不要说了。
他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颜喻笑了声,很微弱。
惶然抬头,就发现颜喻的情况并不正常。
呼吸急促,胸膛的起伏也很明显,是愤怒,更是失控。
像失了地基的高塔,摇摇欲坠。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颜喻的脸惨白得过分,眼底乌青,眼中也有熬出的血丝。
他另一只手抓住颜喻的手臂,失措地喊了声“颜喻”。
颜喻听见,动了动眼珠,他挣扎,试图挣脱林痕的钳制,可是没能成功。
颜喻垂下头,看见因动作而垂落在他胸前的发丝。
发丝太软了,风一吹,就晃晃悠悠失了骨气。
颜喻自嘲地扯了下嘴角。
他没料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失态。
明明,一开始的想法,是反正自己没几天可活了,那就试着把高傲,把愤怒,把失意,把痛苦都抛了去,心平气和地同林痕周旋。
被嘲讽,被胁迫都没关系。
将死之人,何必在意。
他原本,也只是想讽刺林痕的。
可提及稚儿,提及死亡的瞬间,他的头就像是突然间被长针刺入,疼到几乎麻木。
连日来的彻夜难眠,一遍又一遍重复的噩梦把他的理智碾碎,让江因二字成为他的禁词。
仅仅提到,他就不受控制地去想最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