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值得。”
想起地面那几本损坏的书,颜喻有些无语:“就为了那几本书?颜府的不够你看?”
“不是。”林痕道,攥衣服的手心紧了紧,声音有些委屈。
颜喻稀奇,却不再问,太累了,林痕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和不想拉磨的驴似的,不抽鞭子就装死。
可能是把脑子撞坏了吧,毕竟脑门这么大一个肿包。
马车到达颜府,颜喻带着林痕回了卧房,先找大夫看了看,确定是皮外伤后,才让林痕去隔间洗澡。
他也跟了过去,坐在矮榻上,静静地看。
林痕不自在,嘴唇蠕动着想说些什么,却在颜喻挑眉看他时止了势头,老实脱衣。
他先是松开攥着胸襟的手,小心翼翼托出个裹着污泥的东西,又慢慢扯出一团泥巴。
颜喻:“……”
他眯眼盯了会儿林痕,见人薄唇抿紧,眸色深深,神色也带着点哀伤痛惜,不像傻的,这才把目光转到那团泥上,仔细分辨,瞧出几丝红色。
林痕舀了盆水,把两样东西放进去,细细搓洗,好在是湿泥,洗得快,再拿出来时颜喻才真正看清楚。
一枚平安扣,再加一条被砍断的红穗子。
颜喻这才想起,当时林痕的确从地上抓了把什么。
青玉洗过,恢复无暇,穗子却散了,线头凌乱地躺在手心,重量却压在心头。
“他抢了大人送我的平安扣……”林痕喃喃,掌心收紧,线被砍断,系不成梅花结了。
颜喻无声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林痕,一身脏乱衣裳,发丝混着血泥,有几缕黏在脸上,和青紫痕迹交错着,眸光黯淡,很轻地投在手心,似要落泪,很狼狈。
很让人心疼。
心脏变得酸胀,颜喻讶异于自己的反应,他皱了皱眉:“所以要和江折拼命?”
“嗯。”鼻音很重的一声。
一瞬间的无措闪过,颜喻觉得自己该哄人的,却因不受自己掌控的反应烦躁,冷了声音:“别愣着,赶紧洗澡。”
林痕沉默起身。
湿透的锦袍贴在身上,分外厚重,湿哒哒的不好脱,林痕身上的伤不少,扯到时就疼得厉害,所以动作格外慢。
衣裳退下后,就是颜喻熟悉的躯体。
房中只点了两根蜡烛,很昏暗,青紫瘀痕刺目,颜喻看得清楚,至于瘀痕下的旧疤,模糊,却也狰狞。
颜喻对个身体太熟悉了,记得那些奇怪的伤疤,坑洼崎岖,是血肉被挖去后落下的肉坑,好些年,小些的长出新肉隆起来,大的却没填满,也再也填不满了。
颜喻一边后悔对江折的处理太轻了,一边想起容迟对说的,那个不知真假的消息。
“你身上的旧疤是怎么来的?”
颜喻问得突然,声音刚出,林痕浑身的肌肉就紧绷了,下意识的防御姿态,很快,似乎是意识到环境是安全的,又松懈下来。
“我娘弄的。”林痕小声回答。
“为什么?”
“她讨厌我,说不该生我的,我死了就好了……”林痕的声音很空洞,一如他现在的状态,紧绷和松懈都是麻木。
颜喻注意到林痕的回答没有加上发病这个前提,像是默认陆伏烟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又或者,在他的认知中,发疯的陆伏烟才对他展示的恨意才是最真实的。
摊上那样的母亲,也要豁出性命和尊严去救,真够蠢的。
颜喻心中评价了句,没再往下问。
林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