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霁,碧空如洗,试炼台环绕的中央广场内人头济济。
身着不同服制的年轻弟子们按照门派划分成几片区域,正一边排队抽签,一边互相讨论着最有望入围揽星榜前三甲的人选。
“这次的榜首肯定是凌霄宫的蒋淮无疑了。他在上届宗门大比期间一招惜败,输在了林清昀的手里,据说差点被气得道心不稳,回去就封锁朱雀寒潭闭了多年死关,现在修为已经离元婴境不远了。”
“三清派的大师姐穆璃也不错,她得了穆掌门夫妇的传承,将威名赫赫的千仞剑法使的出神入化,又有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凤魄玄晶护体,蒋淮若是遇上她,未必能够大获全胜。”
“凌霄宫和三清派都有顶尖出挑的弟子,但太虚剑宗呼声较高的苏蕴、江言、宁辞陌等人,在首场对战里的表现皆是平平,不像有资格角逐前三甲的样子。”
“嗐,这你就不懂了吧?太虚剑宗扮猪吃虎早不是第一回了,他们那边的人极善藏拙,不到要紧关头压根看不出实力深浅。当年的竞争那么激烈,苏淮对头名志在必得,谁能想到林清昀不显山不露水,却硬是抢了他榜一的位置?”
“小点声小点声,我听闻太虚剑宗此番似乎把宝押在了一个叫沈祁修的弟子身上。这人是扶月仙君许骄的徒弟,比试还没开始就和凌霄宫的秦长老在这里起了冲突。双方那天争执不下,大打出手,沈祁修因此受了重伤,这才跳过了第一轮比试。扶月仙君为了替他找回颜面,众目睽睽之下把秦长老打得吐了血还不愿善罢甘休,幸亏灵隐仙君在一旁及时拦住了他,不然恐怕要闹出人命来。”
“沈祁修?真是奇了怪了,他不是跟他师尊反目成仇,离开太虚山了吗?这几年他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跨境提升,境界从筑基初期一路突飞猛进到金丹巅峰,眼看勘破元婴指日可待,修行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大半个修真界都在传,说他根骨奇佳,是天成的灵脉、举世罕有的资质。光是我知道的,就有五六个门派想拉拢他过去,归元派的赵宗主甚至允诺了他,只要他转投归元派门下,便让他和自家少主享受一样的待遇。”
“归元派不及太虚剑宗底蕴深厚,能给他的好处自然是有限的。扶月仙君以往虽看不上他,但如今大不相同了,连为他准备的本命佩剑“炽霄”都是神器级别的至宝,这意思是要认认真真地栽培他了。”
“神器?!太虚剑宗又多了一把神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嘘,噤声……正主到了。”
交谈的众人齐齐转头,将视线投向广场入口处,打量着那个阔步而来、格外显眼的少年。
只见来人五官俊美,眉目锋棱,一双微微上挑的黑眸清润明亮,通身气度磊落焕然,品貌姿容英挺如松,唇边带着温雅斯文的笑意,唯有面色过于苍白了些,的确是重伤未愈的模样。
他没有像大部分参赛的修士那样护膝束腕、战甲加身,而是穿着一袭裁剪简洁的玄墨劲装,衣料所用的质地普普通通,不着任何累赘装饰,唯有衣摆袖口的滚边上镶嵌着暗藏防御阵纹的赤金夔龙刺绣。
与他的长相同样显眼的是他腰际配挂的那柄绯色长剑,形制古朴沉稳,光华内敛低调,正是引得八方惊羡的神器“炽霄”。
贺白羽自从早晨到了广场就在伸长脖子左右张望,此刻总算盼到沈祁修姗姗来迟,便马上火急火燎地疾冲上前,压低嗓门唤道:“阿祁!”
沈祁修这会儿满心思索着师尊和林清昀的交集,尚未察觉聚拢在自己周围的目光,一时不备,险些被他迎面撞了个正着。
他下意识地退后避了避,旋即抬头看了贺白羽一眼,强抑着厌恶拱手执礼道:“二师兄。”
这位二师兄对他关怀倍至,在他最艰难的那段年月里也肯雪中送炭,经常明里暗里帮他一把。可他看着贺白羽始终产生不了一丝好感,若非顾念几分旧时恩情,单凭他无休无止、偷偷摸摸地打探窥视,他早就该动手取了此人的性命。
沈祁修原本想随便客套几句,敷衍完贺白羽尽快抽身离去,对方却半点不知避嫌地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急迫道:“阿祁,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事了?”
“我晨起路过你的居所,看到你门外的竹林全被烧成了灰烬,地面上也到处都是崩陷的青砖碎石,你好端端地养着伤,怎么会……”
贺白羽时常在沈祁修住所附近转悠,每天不溜达上一圈就感觉心神不宁,今天清晨瞧见那仿佛遭了劫难情景着实吓了一跳。然而他一语未毕,突然又发现了沈祁修颈侧新添的剑痕,不免更加惊悚,声音亦随之猛地拔高不少:“你这剑伤怎么回事?凌霄宫的人去为难你了吗?!”
他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想碰一碰那道伤口,沈祁修则眼神一僵,当即反手扣住了他的关节,把对方试图凑近的手臂慢慢移开,耐下性子维持着心平气和的表情:“二师兄,没有人为难我,你多虑了。”
贺白羽犹自不信,嚷道:“那这究竟——”
他一惊一乍的反应惹得四下注目,旁边一群人纷纷支棱起了耳朵,沈祁修在这种情况下断不会让他继续说出莫名其妙的话来,迅速接口道:“是师尊昨晚去探望我时,见我正独自修炼,所以特意指教了我几招,师兄无需如此忧心。”
贺白羽一听师尊这两个字,立刻偃旗息鼓,睁圆眼睛憋了好一阵子,讪讪地道:“哦。”
他果然不敢再追问下去,紧紧闭上了嘴巴,跟在他身后一起走近的苏蕴也同时听到了沈祁修的解释,不由得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