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效果,对方的灵魂不见了。
不要命的疯狂小鬼收敛起伤痕累累的羽翼,安静睡去,不会再天天打人,没事板着脸蛋装成熟,那些乱窜的兔子,有点呆的狗是式神,主人长眠,它们也就一块沉睡在影子的世界里。
一瞬间,周围热闹的事物几乎都消失了,六眼也没了,揍一顿禅院羽化再丢去吓唬五条家主的大业全盘落空。
俯身将冰冷的小家主抱起,两面宿傩抬手,烧掉了五条家主的遗骸。
“别让我看到你动手脚。”宿傩吩咐羂索。
术师犹豫下,如实道:“我之前问过禅院羽化,他说,不愿意借助咒具复活。”
两面宿傩没理他,羂索便主动道:“不过,答应过您的事我会办到的,请放心。”
再度保证了日后复活的事,羂索摆好架势恭送煞星,却听宿傩说:“羽衣狐死了,法皇在哪?”
“额……在东寺。”羂索感觉心脏跳得漏了拍,涌起些不好的预感。
*
御所出妖物后,法皇便移驾东寺暂避,在御影堂,老者同天皇道:“中宫失德,便发配边琼为戒,终生不得返回京洛。”
文官在记录法皇的话,老者沉吟片刻,继续道:“禅院与五条的家主,御前比武,同归于尽。”
文官瞧了这对血亲一眼,见天皇一言不发,于是也记录下来。
政院的院宣权威最高,法皇是掌权者,他说的全部都是对的。
“责难无以成事*,希望你吸取教训,以后学会约束自己的中宫,也要学会妥善处理这些事。”
最后提醒了自己的后代,法皇驱退了这些旁人,从藏经阁里拿出些经书,对着烛光翻阅一阵。
御影堂中供着空海法师和不动明王的塑像,按照一刀三礼佛的规矩,成像栩栩如生,法师眉目慈善,明王现忿怒相,法皇看了看经文的图腾,明王有一面二臂相,一面四臂相,勇猛魁伟,令人生畏。
将经文放回,法皇注意到,架子上放了一对骰子,恐怕是哪个小僧人偷玩时不慎遗落的。
将骰子拿起,法皇想起自己玩双六时,总是掷不到想要的骰面,他兴致缺缺瞧着小玩具,随手一丢,骰子在地面滚了一阵,撞倒东西后停下。
出于对骰面的好奇,法皇顺着骰子的轨迹走去,一路烛光明灭,堂中充满了压抑的氛围,最后,政院的最高掌权者看到了一尊明王。
四臂四目,尊荣堂堂。
他十分虔诚,连忙匍匐,却听明王说:“跪拜么?都看腻了,无趣的家伙。”
明王抬了抬手,竖斩一击,继续问:“他死的时候痛苦吗?”
法皇哆嗦着捂着伤口,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罢了,你也体验一下吧。”话落音,又是一击。
终于,法皇意识到,这四臂的忿怒之人根本不是明王,他说:“你是什么怪物……这是东寺。”
“是吗,东寺啊,”对方笑得放肆“这里能对付的了我的,都死了,剩下的在我面前也只能像虫子一般扭动,你打算叫谁过来?菩萨吗?”
法皇看向两侧,塑像的明王和法师皆是缄默,他闭上眼,一块儿陷入沉默之中,颓然缩在地上。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四臂的人念出偈句,信步上前,打量着垂死的人“你的表情很不错,廉价的生命才算燃烧起来,现在你死的有意义了。”
语毕,又是一刀斩击。
那晚之后,政院院宣说法皇是自然死亡的,在御影堂里念经时逝世,还说御影堂还燃了一场大火,整个经阁只有空海和明王的雕像幸存下来。
禅院家里,两面宿傩将灰色的言灵念珠丢在家主寝殿的桌子上,跟那一堆小狐狸放在一起,里梅抱着个包裹瞧着,问:“宿傩大人,您是打算让禅院家把这个还给巫女吗?”
“啰嗦。”
鬼神不悦地轻哼,又把念珠拿起来,瞄到稻荷偶人下压着张纸,他抽出来一瞧,毛笔在上面写了一对奇奇怪怪的字,什么中宫,任务进度,图纸中央画了个大圈,把宿傩,五条和禅院三个名讳圈在一起,打了个标注“挚友组队附:可能半途拆伙”。
奇奇怪怪的挚友。
两面宿傩戴上不多的东西,从平安京东门一路离开了这个沉闷的大乌龟壳子,待走过近江国、美浓城、甲斐、骏河……会抵达武藏城,这里沿海,荒芜,地理位置不错,能看到无边际的海面,澄澈的天空,没有繁复密集的街道、住房,天地都是初始的模样。
不过也不用嫌这里无聊,那晚之后,平安京惶惶不安的权贵公卿们会源源不断地派术师来讨伐,他算是坐定本时代最恶诅咒的名号了,过了千年术师界都会记得“两面宿傩”的可怕。
假如不小心被干掉了,也不要紧,羂索承诺会将他的一部分做成咒具,日后找到合适的容器便能复活。
两面宿傩在自己生得领域的骸骨殿堂上做了个时间记录,每过一天划一道,算着自己过了多个日日夜夜。
千年时光,初阳升起,暮日沉落,规律循环。
一些记忆会变得陈旧,不过看到曾经的东西,还是会想起来一些事,两面宿傩发呆时会回味一下,觉得太取悦他了,现在真无聊,好玩的家伙都不在了。
疲惫的鸟儿被他带离了那个笼子,鬼神倒是不知道,他离开京都的那天,薨星宫某个苦逼的守阵阴阳师在那数自己的签来杀时间,数到当初给禅院家主算的那卦,他读“朦朦胧胧,舟隐岛阴。人将重逢,天将见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