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两相抵消。
“薛大人说错了,这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赵昱乌浓的眸子里没有情绪,只公事公办道:“赵月茜做错了事情,我会让她一律承担。
同样,薛天行做下的事,薛家也该承担。
成亲事宜请薛大人尽快预备。
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先告辞了,我在武安侯府静候佳音。”
他说罢瞥了薛楚才一眼,转身到门口叫了赵月茜,兄妹二人一起离去了。
“薛天行,你给我滚出来!”薛天行怒气冲冲的回了主院。
赵昱什么性子,满朝堂都知道。赵昱既然开了这个口,便不可能让步。
他只能将怒气都宣泄在儿子身上。
“祖母,父亲回来了,祖母救我……”
薛天行在屋子里听见了,只往自家祖母身后躲。
() “孽障,你做的好事,给老子滚出来!”薛楚才进门怒斥。
“祖母,救我……”薛天行抱着祖母哭起来。
“薛楚才你做什么?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吼大叫……
是那丫头引他出去的,关他什么事……”
薛家老夫人指着薛天行骂起来。
薛楚才见自家老母亲动怒,只能受了怒气,连连陪罪。
*
韩氏守在武安侯府门口。
黄素芬跟在后面,也伸着脖子张望。禁足之后,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赵昱的面了。很想多看看赵昱。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的人,多看看心里也是舒坦的。
“回来了。”
韩氏远远看到赵昱带着赵月茜回来了,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女儿平安回来了就好,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黄素芬一双眼睛只盯在赵昱身上,身量高挑,肩宽腿长,尤其是那副窄腰,系着腰带,线条流畅,让人看着便忍不住想入非非。
赵昱面无表情的从韩氏和黄素芬二人面前走了过去。
“娘……”
赵月茜进门,眼含泪花喊了韩氏一声。
“你别喊我娘,我不是你娘,做下这种丢人的事,你还好意思回来!”
韩氏斥责她。
赵月茜哭起来。
“来人。”赵昱径直往里走:“将四姑娘带过来,请家法。”
“娘,救命啊,我知道错了,别打我,您快叫二哥别打我……”
赵月茜听到赵昱说取家法,顿时吓得小脸煞白,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滚。
家法她挨过的,之前二哥没出征,时常在家中。她做错了事情,二哥斥责她品行不端,从小到大打过她好几次。
她太怕那根家法鞭子了。
“带走。”
子舒吩咐婢女。
几个婢女一拥而上,将赵月茜推到了正厅。
赵月茜奋力挣扎,她见哀求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朝着赵昱叫嚷起来:“放开我,我已经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赵昱你凭什么打我!”
韩氏看得心都揪起来了,上前想要和赵昱求情:“承晢,你小妹已经知道错了,这次也受了惊吓,要不然……”
“娘。”赵昱漠然打断她的话:“先前和您说过了,我管教她您不要插手。
您若执意要插手,那我便不管了。”
韩氏叫他一噎,不敢再多言:“你管教她吧,管管也好。”
她目中流露出伤心,心里很是难过。
赵昱近日对她极不耐烦,从罚赵月茜跪祠堂那日起到今天,赵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表面上看,赵昱是因为这些事情烦的。
但其实,她看透了,赵昱就是怪她逼走了李蘅。
她就不明白,李蘅有什么好,怎么就这么让赵昱留恋?
“
侯爷。”()
此刻,子舒捧着家法鞭子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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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鞭子由牛皮所编制,鞭把上缠着红布条,平日便供奉在武安侯府的祠堂内。
赵昱起身,将腰间悬着的金印、荷包一类的东西悉数取下,撩起袍摆掖在腰带中,上前接过子舒手里的家法鞭子。
黄素芬一时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样的赵昱,威风凛凛。她可以想见,在战场之上,赵昱该是怎样的气盖云霄!
她这辈子是没有福气,没能嫁个赵昱这样的男人。
“不要,救命啊,赵昱要杀人了……”赵月茜被摁在宽凳上,见赵昱拿着鞭子走过来,顿时放声尖叫,拼命挣扎。
但那么多人一起控制她,她如何能挣脱?
她见赵昱走到近前,没有法子了,便又开始哭着哀求:“二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别耽误,求求你了,别打我……”
她太怕这鞭子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再来一次。
而且这一次,赵昱居然要亲自动手打她!之前,都是婢女和嬷嬷,她们对她手底下是会容情的。
而赵昱,会实实在在的打她。
她恐慌极了,到后来也不说话了,便只惊恐地大叫。
“嘴堵住。”
赵昱眉目之间有厌色,走上近前。
赵月茜很快便只能发“呜呜”的声音了,她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开这么多人的手,只能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赵昱挽起袖子,手里的鞭子扬起在毫不迟疑的落下。
辫子在空气中挥舞出来的呼啸声清晰可闻,最后“啪”的一声,抽在赵月茜后腰处。
赵昱手底下没有丝毫留情。
赵月茜吃了一鞭子,浑身猛地一震,绷直了身子,紧接着浑身颤抖,涕泗横流。
赵昱冷着脸,扬起鞭子再次落下一鞭。
赵月茜拼命扭动身子,想缓解疼痛,一张脸都扭曲了。
赵昱丝毫不心软,二十鞭子鞭鞭到肉,将赵月茜狠狠教训了一顿。
韩氏跪坐在赵月茜面前,心疼的抱着赵月茜的,泪眼婆娑,求赵昱求得嗓子都哑了。
赵昱停下来,赵月茜也疼的快昏厥了,已然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软软的瘫在宽凳上。
“茜茜……”韩氏心疼的直掉眼泪,朝着赵昱骂道:“你好狠的心!”
黄素芬面上带着不忍之色,心里却觉得赵月茜活该。
赵月茜平日里总仗着韩氏作威作福的,她不仅不能说什么,还得讨好着赵月茜。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赵月茜挑,无论何时都要无条件让着赵月茜。
黄素芬早就受够了赵月茜。今日真是痛快,赵昱这是替她出了一口气啊。
她想着,再一次看向赵昱。
赵昱并不理会韩氏,放下袍子,慢条斯理的将方才从腰带上取下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挂了回去。
黄素芬看得心怦怦直跳,好像赵昱一举一动都
() 扣着她心弦一般。
“将四姑娘抬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院子。”赵昱吩咐了一句,忽然转头看黄素芬。
黄素芬正盯着他瞧呢,不察他忽然转头,一时来不及收回目光,顿时惊慌失措。
“大嫂若无事,可带着佟黛娘一起,到集市去转转。”
赵昱淡淡开口。
他虽还是面无表情,但此情此景用这样的神情对黄素芬说话,比之方才对着赵月茜,已然可以算是“和颜悦色”了。
黄素芬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是。”
她反应过来,不禁想,赵昱这些日子也没往佟黛娘院子去啊。
她虽然人在院子里,家里的事情却打听的一清二楚的。
知道佟黛娘几次晚上梳妆打扮好了去找赵昱,都是碰壁而归。
今日赵昱怎么突然疼起佟黛娘来了?还叫她带佟黛娘出去逛逛?
*
整顿好家里的事之后,赵昱回了清尘院,在书房一坐就是大半日。
夕阳西下,泛红的阳光透过轩窗,照在书案前的地面上。
赵昱坐在那处出神,面前的书半晌也没翻一页。
到这会儿,他还是不敢相信,李蘅竟然会那样对待他。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她哭的,她笑的,她温良贤淑的,她肆意张扬的,她哼哼唧唧求饶,她小声和他说“你能不能亲亲我”……
种种件件,在心头反复翻滚萦绕,难以忘怀。
“侯爷,该用晚饭了。”
子舒在门口提醒。
主子中午就没有吃饭,晚上再不吃,如何吃得消?
他当然能猜到主子心里不好受,侯夫人忽然离去,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他都不能适应,更别说心里一直有侯夫人的主子了。
眼下,连要孩子都是侯夫人骗人的,主子能不伤心吗?
赵昱回过神来,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最近似乎不论他最初是在想什么,最后总是要以想起李蘅作为结尾。
他起身,打开了门。
子舒一喜:“侯爷,饭属下已经拿来了。”
他提起一旁的食盒。
“不吃了。”赵昱径直往外走去。
“侯爷,您去哪儿?”子舒连忙问。
“梁国公府。”
赵昱没有回头,回了他一句。
子舒放下手里的食盒,跟了上去。
*
春妍领着赵昱到春山院时,李蘅正在用晚饭。
女儿家随意坐在桌边,大概是嫌外裳累赘,并且穿着外裳,只在中衣上套着一件粉色缎绣兰花的半袖马褂,手里捏着勺子,不时吃一口。
另一侧手边放着一册话本子,不时翻一页。
赵昱静静注视着她。
李蘅惬意又自在的样子,生动自在,与在武安侯府大气不出一口时判若两人。
“姑娘,侯爷来了。”春妍招呼她。
“侯爷吃了吗?”李蘅抬起黑亮桃花眸,笑着招呼赵昱:“一起用点?”
赵昱脸色挺难看的,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过,她并不关心。
对赵昱以礼相待,是因为赵昱答应给她查爹的事情。
赵昱原本气闷又难过,但一瞧她乌眸笑意盈盈顾盼生姿,心里的气莫名就下去了一大半。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在她左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春妍,将我拿回来的好酒取一坛来给侯爷尝尝。再让厨房做几道好菜,送过来。”李蘅乌眸闪了闪,瞧了赵昱一眼,吩咐了下去。
这酒是她特意从酒坊拿回来的。
原本想着找个借口让赵昱来,把赵昱灌醉了,再让他把和离书签了。
没想到赵昱自己送上门来了。
捡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
春妍应了一声之后,屋子里便安静下了。
赵昱静静看着李蘅,不言不语。
李蘅被他看得不耐烦,耐着性子笑稳道:“侯爷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赵昱目光流连在她如画的眉目之间,一时不曾言语。
春妍拿着酒进来了。
“这天也不算冷,酒就不给侯爷温了。”李蘅提起酒壶,给赵昱斟了一酒盅。
从前,赵昱吃酒,无论冬夏,她都是会温了酒给赵昱吃。
外头人家都说,冷酒吃了伤身。如今赵昱已经不是她夫君了,爱伤不伤。
赵昱并不在意,举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李蘅看得目露喜色,看样子赵昱真的有烦心事,这酒性烈,吃个几壶下去,不愁赵昱不醉。
她又笑着的给赵昱斟了一盅,自个儿则斟了一盅果酒。
“薛翰林的女儿有身孕,孩子掉了。”赵昱望着她,忽然开口。
李蘅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薛翰林的女儿,她根本不认得。才吃一盅酒,赵昱酒醉了?
她疑惑地看着赵昱,忽然想起来,薛翰林好像就是薛天行的父亲?
薛天行则是赵月茜的心上人,这个他知道。
那就是薛天行的姐姐掉了孩子?这和她有什么关联?好端端的赵昱做什么同她说这个?
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你回来之后,小妹偷偷拿了我从太医院给你开的坐胎药,送给了薛家的女儿,说是可以安胎。”赵昱又接着说了。
李蘅怔了怔,明白过来,轻轻笑了笑:“我早说了,你小妹爱占便宜,如今连药都要偷。侯爷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将这个账算在我头上吧?”
赵昱能和她说这件事,很明显已经猜到,是她将药包里的药换了。
但她换药只是不想有身孕而已,又没有想害人。
只能说,赵月茜贪便宜害死人,送点东西给未来的大姑姐,都舍不得自己掏些银子去买点好的坐胎药,反而选择去偷。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是恶有恶报。
只可怜那薛家大姑娘,好好的孩子没了。
赵昱端起酒盅,又是一饮而尽:“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二十鞭。”
李蘅听得笑起来,一手托腮满面春风:“这个,我听着心里倒是挺痛快的。”
赵月茜闯祸是早晚的事,早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了,真的被韩氏惯的不像样子。
“所以,你没有身孕,也没有落孩子。”
赵昱目光幽深,定定的落在李蘅莹白的脸上。
李蘅给他斟酒的手一顿,抬起含笑的乌眸望他,笑得坦然:“我有和侯爷说过,我有身孕了吗?”
她垂下眸子,继续给他斟酒,嗓音轻轻:“是侯爷自己非要以为的。”
赵昱望了她片刻,端起酒盅又一口饮尽了,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握着酒盅而发白。
“侯爷这样吃酒,容易醉。”李蘅捏起筷子,给他布菜:“来,吃些菜。”
赵昱空腹吃了好几盅酒,眼尾染上了薄薄的红,眼神落在李蘅白皙清透的手背上,手指微微蜷了蜷。
他有想握住眼前这只手的冲动,但克制住了。他知道李蘅不会喜欢。
“吃呀。”李蘅将筷子放进他手中,指尖无意中触到他手心。
赵昱活该,谁叫他做甩手掌柜,
赵昱望着她,接住了筷子,手心处被她触碰的痒痒的,心里也酥了一下。
李蘅含笑吃了一口菜,抿唇细嚼慢咽。
赵昱也吃了一口她布的菜,却吃不出是什么滋味。
“喏,吃酒。”李蘅端起果酒对着她。
赵昱叫她哄着,连着吃了好些酒。冷肃的面庞红扑扑的,乌浓沉静的眸子染上了几分迷蒙的醉意,这样的他沾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不像平素那般难以接近。
“侯爷。”
李蘅瞧他似乎醉了,一手支着下巴,凑近了试探他,软软地唤了一声。
赵昱也凑近了一些看她,他嗅到了她身上特有的晚香玉香气,混杂着果酒的甜香,引得他口干啥燥,目光在她粉润的唇瓣上流连。
“你看什么呢?”
李蘅瞧他彻底醉了,顿时笑起来,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预备起身去将重新写的和离书拿来,骗他签字。
不料,下一刻赵昱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李蘅下意识想甩开他,却没能甩脱。
转瞬,天旋地转,她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松雪香气带着酒气裹挟而来,赵昱将她牢牢圈在了怀中。
“赵昱,你做什……”李蘅仰起脑袋质问他,下一刻惊呼出声。
赵昱低头,唇瓣贴上来,噙住她唇瓣狠狠的碾上去。
李蘅不曾说出来的话,全都叫他吞了下去。
从李蘅说“是侯爷自己非要以为的”,他就在盯着她唇瓣了,他想不通,这么柔软香甜的唇,是怎么说出这样叫他难过的话的。
李蘅就是个可恨的小骗子!
她骗他说什么都由他做主,骗他说和他齐心协力只为了他们的家,还骗他说避子汤是坐胎药,想给他生孩子……
骗子!
他不禁的想起第一次同她亲吻,他想堵住她的唇,狠狠吻她,叫她再说不出那些气人之言。
他气恼,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唇齿之间含了惩戒之意,急切地、热烈地攻城略地,贪婪的攫取她的甜美滋味——从第一次亲吻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
她离家好久好久了,他好想她,真的好想好想她!
李蘅毫无防备,被他长驱直入,脑子里空空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她双手推在他胸膛上,想拒绝他。但因为动作太过绵软无力,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她快要窒息了,捏起拳头在他肩头锤了一下。
赵昱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垂眸看她。
李蘅眼角眉梢攀上了一片嫣红,一张昳丽的脸好似春日里开得恰到好处的牡丹。
赵昱心剧烈的跳动着,乌浓的眸底盛满了本能,喘息着将她一把抱起身,阔步往卧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