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侯夫人。”
子舒上前行礼。
“你要是再叫我‘侯夫人’,趁早出去,别让我叫人将你打出去。”李蘅侧靠在椅子上,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是,是。属下是叫习惯了,这就改。”子舒连连点头,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打开了:“这是您分给侯爷的一半银子,姑娘请点一下。”
“什么意思?”李蘅朝那些银票看过去。
“没有别的意思,侯爷给您用的。”子舒生怕她拒绝,站起身就要走:“没有别的事情,属下就先告辞……”
“辞”尚未完全说完,李蘅便站起身来,拒绝道:“我和赵昱已经和离了,我还要他的银子做什么?
你拿回去还给你家侯爷吧。”
拿人手短,赵昱给了银子,往后她在他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来?
她才不要。
“侯爷说,之前不知道您在侯府里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您又不肯回去。
这些银子,权当做是和离分给您的,用以弥补您这三年所受的委屈。”
子舒见第一招不见效,立刻拿出了第二招,赵昱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收下了。”李蘅闻言上前拿起那些银票,放回盒子里:“虽然,我所受的苦远不是这点银子能打发的,
不过武安侯府也就这么点银子,我就勉强收下吧。”
“你别说,赵昱还挺良心的。”刘雅箐忍不住在一旁说了一句。
李蘅侧眸瞥她:“你到底是哪边的?”
“你这边的。我当然是你这边的。”刘雅箐立马贴上了她,她比李蘅要高一些,两手正好压在李蘅肩上:“我不过说实话而已,都和离了还送你这么多银子,那不是挺良心的吗?”
“蘅姑娘,属下告辞。”
子舒很识趣,完成了任务,当即便走人,省得留在这里招人烦。
“去吧,多谢了。”李蘅朝他挥挥手,转身拉着刘雅箐进卧室:“雅箐,快来。”
“咱们继续试衣服啊!”刘雅箐去拿衣裳。
“等一下,别着急。”李蘅拉过她,在软榻上坐下:“我正好把欠你的银子还给你。”
“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又没催你。”刘雅箐满不在乎。
“早晚都是要还的,我们算一下。”李蘅加一沓银票拿出来,给她算账。
刘雅箐也不管那些,就坐在旁边等她。
李蘅算好了,将分好的银票递给她:“好了哦,两清了。”
“诶?”刘雅箐笑道:“要不然咱们去集市上买衣裳?”
反正,李蘅还了银子给她,去用掉拉倒。
“别啊,上次你给我买的衣裳,还有好几身没穿呢。”李蘅不同意:“随便挑出一身,都能穿出去了。”
她有祖母有弟弟的,不能乱使银子。
“我请你。”刘雅箐很真诚的望着她:“你不要乱想,咱们两个不是要好吗?我对你好,天经地义。”
“那也不用,你的银子也是银子。”李蘅摇头拒绝:“又不是没衣裳穿,不可以铺张浪费。”
其实她从前,也和刘雅箐一样,使起银子来大手大脚,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省着点花。
直到嫁给赵昱,那时候是真的困苦,处处都是要用银子的地方,赵昱寄回来的银子,每次都赶不上花得快,当真入不敷出。
她就是从那时候起,才知道该好好珍惜既有的东西。
“行吧行吧,我听你的。”
刘雅箐无奈地应了。
*
立秋宴,在皇家园林万和园举办。
今年,圣上钦点赵昱来主持立秋宴。
一早,园子里有祭祀会。
李蘅没有参加,她也没打算参加。
在武安侯府被逼着起了三年的早,如今又能睡懒觉了,她舍不得浪费任何一个美好的清晨,每天都用来睡懒觉。
等她到万和园时,大殿里午宴都摆的差不多了。
几个贵女簇拥在一处,在门的一侧,一起说着话。还有一些宾客,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大殿中。
李蘅没弄出什么动静,也就没有人留意到她,她并不想搭理这群人。左右看了看,见刘雅箐还没来,她找了一个靠着过道的位置,坐了下来,等着刘雅箐过来。
她之所以来赴宴,就是为了吃饭和下午各种娱乐,立秋宴的菜,是宫里的御厨来做的,她之前吃过,滋味很好。
立秋宴下午的娱乐活动,还有她当年最喜欢的马球。
从身份换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打过马球了。
今儿个正好来过把瘾。
百无聊赖的坐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跨进门槛。
她不用多看都知道,是赵昱来了。她熟悉赵昱走路的仪态,一眼便认了出来。
赵昱穿着一身紫色暗纹官袍,跨过门槛,目不斜视的从她面前走了过去,神色还是和从前一片冰冷。
她一手托着腮,坐没坐相,看着赵昱走过去。这两天好像清减了一些。难不成是被她给气的?
赵昱一眼都没有看她,径直走到上首,几个官员迎上来,和他说话。
大门处,爆出一阵欢喜的声音。
李蘅抬眸看过去,就看到林婳描眉画目,妆容精致,缓缓步走了进来。
“哇,林婳,你穿的好美呀!”
“这身打扮,看着就不便宜……”
“林婳,你跟侯爷是前后脚,你是不是和侯爷同乘一辆马车来的?”
几个闺女围上去,和林婳说话,口中叽叽喳喳的,大殿里顿时热闹了许多。
“你们别胡说……”
林婳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露出羞答答的神色,小脸绯红。
那几个贵女顿时都捂着嘴笑,林婳害羞成这样,任谁都会以为,林婳真的是跟赵昱乘同一辆马车来的。
“看样子,林姑娘好事近了。”
“到时候可要请我们去吃喜酒……”
“那林婳你现在不就是侯爷的未婚妻吗?”
这几日,经过林婳的母亲姚氏的努力,上京的人几乎都知道赵昱和李蘅和离的消息。大家也都知道了,林婳和赵昱不简单。
林婳时常去赵昱家,一待就是大半日,外面就传两个情投意合。
殊不知武安侯府的地方大着呢,玉堂院到清尘院的距离,且要一顿好走的。
“哎呀,你们别说了。”林婳两手捂着脸,心里美滋滋的:“我脸都烫极了,别说了。”
李蘅随手倒了一盏茶,端在手中吃着。隔得不远不近的,她瞧林婳装模作样的,险些笑得呛住。
林婳可真有意思,这么做作又有什么意义?
难道,林婳还想拿子虚乌有的事,去讹赵昱娶她不成?
又或者,林婳就是虚荣心作祟,想让所有人都羡慕她可以和赵昱站在一起?
可那又有什么好羡慕的呢?何况,假的终究是假的。
她端起茶盏又抿了一口,她往火坑外爬,林婳却喜欢往火坑里跳。她挺期待看看林婳的下场的。那就让她来祝愿林婳能够早日嫁给赵昱为妻,让林婳过上最向往的生活。
“蘅姐姐,你也在。”
林婳早就看到李
蘅在那里满脸嘲笑了,她说着就要往李蘅那里走。
“是李蘅啊,别理她。她不就是侯爷的下堂妻吗?”
“就是,别靠近她这样的。”
“真晦气!”
“你们别这样说蘅姐姐,下堂妻也太难听了些,不要这样说……”
林婳小声劝说着,眼神瞥向李蘅,嘴里说“不要这样”,实则巴不得所有人都来骂李蘅。
她暗暗的,身为兴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只要稍微开口,自然有人替她骂李蘅,下堂妻这个词可真好听啊。
正适合李蘅,没错,李蘅就是赵昱的糟糠下堂妻。
她看到李蘅身上穿的是件软绸的衣裳,再看看自己身上名贵的织云锦,和头上、耳朵上戴的名贵首饰,她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在场的这些人,哪一个的穿戴能比得过她去?
更别说李蘅这个破落户了。
李蘅忽然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
周围的一圈人听到动静,不由得扭头朝她看过来。
李蘅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朝她们走了过去,唇角勾起几许笑意,嗓音甜润清正,直送到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林婳,我跟你说了许多次了,我不是你姐姐,请你直呼我的名字。”
她语气并不凌厉,甚至是含笑的,像是在和要好的姐妹说笑一般。明艳的面上含笑,举止间,天然带着娇贵,湿漉漉的桃花眸勾人心魄。
“我……”林婳立刻露出可怜的样子来:“对不起,我以后会学会改变的。”
她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李蘅到底是哪来的底气?已经是破落户了,又和赵昱和了离,气势上却还能压倒他们所有人!
都怪娘,抱错了李蘅,否则她现在只会比李蘅更出色更耀眼!
“林婳只是养成习惯了……”
“就是,这有什么好计较?”
有人替林婳说话。
但李蘅根本不听。
“还有你们几个。”她抬起一下巴,睥睨着那几个贵女:“给我听清楚了,我与赵昱和离是我提出来的,和离书也是我写的。
真要下堂也是赵昱下堂,而不是我。”
她之所以进来时不理这几个贵女,是因为有旧怨。
原先她在兴国公府的时候,兴国公夫妇将她几乎捧上了天,当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个时候,她在上京城也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这些贵女们,在那个时候就嫉恨她。
后来,她被查出是梁国公府的孩子,认祖归宗后,日子变得艰辛起来。
这些贵女可算是能出气了,千方百计的落井下石。
还好那时候,她没过多久就嫁给了赵昱。赵昱也算是暂时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吧。
李蘅话音落下,整个大殿里瞬间安静下来。
她声音不小,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赵昱没可能听不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赵昱,想看看李蘅如此的大放厥词,赵昱打算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