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刚停稳,夏木繁便跳下车,拿起副食店门口的收费电话,给方远打了过去:“我在一家副食店打电话,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话筒那边传来方远干脆利落的声音:“星北区青鱼咀派出所有了反馈消息,画像上的那个人找到了。”
夏木繁问:“是谁?”
方远说:“他叫欧庆国,今年33岁,曾经是货运站的搬运工人,左脚受伤回了家,现在是出租车夜班司机。五年前结婚,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小名叫笑笑,大名欧宝珠。妻子是外地人,名叫柳琴,据说出去打工了,很长时间没人看到她。
一切都符合!应该就是这个人了。夏木繁急切的询问:“住哪儿?”
方远在电话那头将地址念了出来,夏木繁在心中默默记下,星北区曙光路青鱼咀48号,3号楼301。
“青鱼咀?”夏木繁不熟悉星市,对这个地名感到陌生,轻声念了出来。
副食店的女老板在旁边听到了,插了一句嘴:“青鱼咀,不就是我们这里吗?”
就是这里?
夏木繁挂上电话,看向副食店的女老板:“大姐,那你知道青鱼咀48号在哪?”
副食店的女老板是个烫着大波浪卷发的中年妇女,听到漂亮的夏木繁唤她大姐,不由得笑开了花,她指了指副食店门上的门牌:“你看,我这里是青鱼咀43号,你说的48号在里头。”
说完,她走出店来,指着北面一栋筒子楼说:“48号就是那一栋,以前是货运站的家属楼,不过现在货运站撤了,家属楼根本就没有人管,房子年久失修,环境越来越差,现在住在里面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只要是有点本事的,都搬到城里头去住大房子了。”
确认了地址之后,夏木繁冲着车子喊了一声:“下来吧,就在这儿。”
虞敬停好车,和冯晓玉一起走了下来,鹦鹉也立马从副驾驶飞了出来,稳稳的停在夏木繁的肩膀上。
副食店的女老板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三个年轻人,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夏木繁肩膀上那只毛色鲜亮的鹦鹉,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女老板问:“你们是谁呀?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怎么还带只鹦鹉出来了?”
夏木繁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和虞敬、冯晓玉汇合,径直往那栋筒子楼走去。现在地址已经到手,必须抓紧时间找到笑笑,确认她的安全。
副食店女老板却一直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嘴里喃喃自语道:“这只鹦鹉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她想了又想,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叫住夏木繁:“喂,你们是不是笑笑她妈妈那边的亲戚?我记得小丫头家里也有一只鹦鹉。”
听到“笑笑”这个名字,鹦鹉蹲在夏木繁肩头,冲着那栋楼叽叽呱呱地叫了起来:“笑笑,笑笑。”
【就是这里。】
【我想起来了,我的家就是这里。】
夏木繁心急离开,
副食店女老板却是个自来熟,货运站这个老小区里住的都是老街坊,难得见到陌生面孔,看虞敬开过来的车,车牌是外地来的,愈发好奇,也顾不得夏木繁冷眉冷眼,主动跟在他们身后,一边走还一边嘀咕。
“你怎么不把鹦鹉关起来?实在不行也得栓根链子嘛,要是飞了怎么办?这玩意买过来得不少钱吧?我跟你说啊,笑笑家也有一只鹦鹉,那小丫头一生下来就有心脏病,不能跑不能跳的,平时很少出门,有一回和她妈妈出来,手里拎着个鸟笼子,笼子里面有只鹦鹉,倒是和你这只挺像的。不过,畜生嘛,都长得差不多。”
夏木繁心里记挂笑笑,没有搭理这个热情得有些过分的副食店女老板,来到筒子楼楼梯口,对虞敬和冯晓晓玉说:“走,我们上楼。”
副食店女老板凑到夏木繁身边,嘻嘻一笑:“你们是不是要找人?我跟你们说啊,这里的人我都熟,你们要找谁只管问我。”
夏木繁在心里默默的说了一句:不是找人,是抓人。
看这个时间点,欧庆国应该还在家里睡觉,直接找上门去,就能把他堵在家里,抓个正着。
夏木繁转念一想,忽然停下脚步。
这个小区是老旧社区,居民之间交流得多,谁家有点什么事早就传来沸沸扬扬。可是笑笑被虐待、柳琴被杀,这么大的事一点水花都没有,恐怕欧庆国平时伪装得很好。
如果欧庆国不开门,怎么办?
或者他开了门,却趁乱跑了,到时候怎么办?
又或者他负隅顽抗,煽动群众情绪与警察对立,怎么处理?
青鱼咀派出所同志正在赶来的路上,怎么才能尽早确认笑笑安危,又能够不引起居民骚动,还真需要一个熟悉环境的人在其中周旋。
想到这里,夏木繁看向副食店老板:“大姐,你认不认识欧庆国不?”
副食店老板见夏木繁终于不再绷着脸,愿意和自己对话,不由得开心起来,连连点头:“认得,认得。小欧是我们这个小区里的老住户了,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一个人,以前身体好的时候一直在货运站帮着卸货装货,后来被货物给压断了一条腿,有点儿一瘸一拐的,就从站里退下来了。怎么,你们要找他?我就说嘛,他家丫头笑笑养了只鹦鹉,你们也带了只鹦鹉,肯定是亲戚,是不是?”
夏木繁顺着她的话往下编:“我是柳琴的表妹,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想着过来看看。我听我姐说,欧庆国每天跑夜班,白天在家睡觉,现在过去也不知道叫不叫得醒他。”
副食店老板立马拍着胸脯说:“没事,我去帮你们叫。我嗓门大,和他熟,保证把他叫起床来。”
夏木繁微笑:“那真是谢谢你了,大姐,你可真是个好人。”
副食店女老板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嗨,看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肯定都是斯文人,我跟你们说啊,在青鱼咀这边啊,太斯文了吃不开。”
夏木繁抬头看一眼筒子楼。
筒子楼只有一个单
元,一梯四户,每户面积比较小。欧庆国住三楼,离地面约六米,窗边没有大树,直接跳下来的话腿得摔断。如果他想逃跑,只能从楼梯间下来。
副食店女老板是那种愈挫愈勇的性子,见夏木繁不说话,她说话的欲望越强烈,一张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我跟你说啊,欧庆国这个人前几年看着还有个笑脸,自从腿压断了之后每天都垮着个脸,和我们这些老邻居也生分了。以前他远远地看到我还会主动打招呼,喊我一声卢姨,现在倒好,除了买酒买盐的时候到我店里来一下,平时连句话都没有了。”
夏木繁确认欧庆国只有大门与楼梯间这一个逃跑通道之后,抬步走进略显阴暗的楼梯间。
楼道里的墙面脏兮兮的,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电线拉得到处都是,蜘蛛网密布,休息平台的水泥栏板缺了好几块,看着一副破败景象。
副食店女老板的声音在夏木繁继续响着:“不过我们大家都知道他不容易,他爹妈身体不好,死的早,家里就只剩下他一个,老大不小了一直找不着对象,好不容易遇到个外地来的姑娘,两个人结了婚,生了个孩子,偏偏那孩子身体也不好,治病得花不少钱,家里穷的揭不开锅。”
“小欧为了挣钱,给人当夜班司机,每天晚上出去白天回来,家里什么事都交给了他老婆柳琴。前段时间,他一脸委屈地跟人说老婆出去打工,笑死人了,什么打工啊?我看就是她就是受不了苦跑了吧,不然这几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可怜了笑笑那孩子,本来就身体不好,一天到晚待在家里面,现在妈妈也跑了,爸呢也是个闷葫芦,唉,可怜哟。”
冯晓玉顺嘴接了一句:“笑笑怎么没上幼儿园?”
副食店女老板叹了一口气:“那孩子心脏有病,不能剧烈运动,哪个幼儿园敢收呀?万一突然死了,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冯晓玉眉头紧锁:“妈妈不在家,爸爸晚上开夜车,笑笑这孩子就一个人在屋里?就没人上门管管?”
副食店女老板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个心肠好的。管?怎么管?只要有人找小欧,他就哭丧着脸要大家捐钱给笑笑治病。大家都穷,谁有闲钱给他呀。”
女老板的声音在楼道间回响,显得特别洪亮。二楼有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打开门,看到夏木繁这三张陌生的面孔,有些警惕的问那个副食店女老板:“小卢,这谁呀?”
被老人叫“小卢”的副食店女老板卢妙菊笑着回:“老魏,是笑笑她妈妈家里的亲戚,说是来看看孩子。”
老魏哼了一声:“这么多年了,也没见过他们家亲戚上门,这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柳琴都跑了,娘家却来人了。”
夏木繁没有回话,冯晓玉却忍不住回了一句:“谁告诉你柳琴跑了?我们联系不上她,还想来找欧庆国要人呢。”
二楼的老魏明显对欧庆国印象很好,气冲冲地说:“柳琴嫌家里穷,嫌孩子是个累赘,不打一声招呼就跑了,你们还好意思来要人?”说完,他重
重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
冯晓玉看向夏木繁,眼里写着愤怒。
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替欧国庆说好话?明明这人在家里打杀老婆孩子,禽兽都不如。
夏木繁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冯晓玉不要轻举妄动,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下笑笑,至于欧国庆伪装的面孔,迟早要把它撕下来!
夏木繁三步并作两步,迅速来到301门口。
“笃笃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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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繁再抬手,加重了敲门的声音。
可是,门里面依然沉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夏木繁还要敲门,却被卢妙菊拉开:“我刚才就跟你说了,不能这么斯文,你这么斯文的敲门,谁会给你开呀。看我的。”
说吧完,卢妙菊来到门口,抬起手掌,对着木门重重地拍了下去。
“碰碰碰!砰砰砰!”
巨大的拍门声里,在楼道间回响。
楼上楼下都被这声音惊动,纷纷打开门,伸出脑袋好奇的张望。
卢妙菊听着门里头没有动静,也有点烦了,扯开大嗓门就喊:“欧庆国,欧庆国,别睡了,快开门,是我!”
这一回,屋子里终于有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