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
岑迟没说话,朝后靠在墙面,借以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而在他沉默的时候,主系统则也并未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抱臂看着他,那副悠闲的姿态,仿佛笃定了他会答应。
正在这时,趴在地上的周翼慢慢醒来,用力睁了两下眼睛,随后感觉到哪里不对,伸手往脸上一摸,手上都是血,顿时发出恐惧的叫声:“我是怎么了?岑迟,都是你干的好事!还不赶快叫医生?”
说着抬头,随后又被主系统一脚踹晕过去。
岑迟的呼吸都带着血气,勉强一笑,道:“我哪个……都不选。”
主系统冷冷看着他:“你会后悔的。”
“不。”岑迟轻声道,“我永不后悔。”
——
“别想啦。”系统的机械臂伸过来,小心撕开退烧贴包装,贴在池湛的额头,说,“你必须快点好起来,还有不到七十五小时就要进行跃迁,你的身体负荷不住。”
池湛轻轻“嗯”了声,星舰里没有其他人,没有信号,也不存在监视设备,身处茫茫宇宙,他便与世隔绝。
在孤儿院并不轻松,小孩们勾心斗角,对外则装出乖巧模样,借此来获取大人的喜爱,便能得到一片面包,或是一小瓶甜甜的饮料。池湛通常不与他们争,但小时的他不知为何总受到特殊恩待,这使得他的人缘极差,小孩们都讨厌他,池湛的床上经常被泼水,或是衣服被踩脏,他不得不开始学会伪装自己,融入那些小群体中。
而到了帝国,这种情况好转些许,但幼时的经历使他无法放松,时刻保持低调,却仍然卷入了一场看不清的阴谋中。
现在或许就是池湛这一辈子最能放松的时刻了。绵软的被褥,以及淡淡的薄荷香气,使得池湛紧绷了数月的神经终于像尘埃落地那般缓缓放松了下来。
池湛翻了个身,系统不再吵他,片刻后,休息室内回荡起自然音,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跟林间蟋蟀与鸟儿的叫声,听上去那么无拘无束。
眼皮一点点沉重起来,神智逐渐飘起来了……
“池湛,听到我的声音了么?”
这时候,池湛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不大,但始终在吵,池湛迷迷糊糊睁开眼,寻找声源方向——
是他随手放在桌上的天使徽章,那徽章正轻微震动,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池秘书,回答我,听到了么?”
池湛蓦地清醒了过来,拿起徽章,仔细打量,又放在耳边,听着里面的声音,的确是……
太子殿下的声音!
“我在。”池湛犹在梦中,他确定刺中了,而那么严重的伤势,绝醒不过来,哪怕是进入治疗舱也需要几天时间恢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清醒过来?
然而那声音穿透耳膜,清晰地响起来,是太子殿下惯常低沉的嗓音,好听得耳朵都发麻,池湛不会听错。
池湛有些恍惚:“殿下,是您吗?我现在…
…是在做梦?”
“我现在胸口还在疼,池秘书,你说是不是真的?”周宴行反问。
“我现在还不是您的秘书。”池湛认真道,顿了顿,又说,“您不会有事的。”
“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是我哪里没做好?”太子殿下似乎笑了下,语气带着调侃的意味。
池湛握了握拳,面无表情,并不想回答这种话:“……”
到现在居然还能和他开这种玩笑,看来伤好得差不多了,皇室的治疗手段果然高超。
“池秘书,你在哪儿呢,逃出去了么?”周宴行问,他的声音和以往还是不太一样,有些轻,不似平时那般沉稳有力,池湛有些诧异,思考几秒,如实答了,又问,“您的伤已经好了吗?”
跟池湛想象中不同,周宴行此刻半躺在床上,绷带仍在不断渗血,岑迟给他做了应急处理,只是暂时平稳生命体征,这时候的周宴行,本该根本醒不过来才对。
但他却醒了。
“我现在很好,下次见面,你还可以再捅我一刀,我命大得很。”周宴行答。
“殿下!”池湛加重语气,道,“不要说这种话,我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了,之前也不是故意……”说着,池湛声音忽然停住了。
该怎么和太子殿下解释?说是别人强迫他做的,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而且他也无法解释主系统,即使解释了,会相信他吗?
“我知道。”通讯的声音加重了电流的质感,对方似乎离得很近,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仿佛是凑在他耳边低声地笑,“你不忍心下手。”
“什么声音?”系统闻声赶来,问,“我好像听到了某个自恋男人的声音,殿下,是你吗?”
周宴行的声音顿时变了:“那倒霉系统也在?”
系统:“池秘书,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啦,你看,到现在这种时候,是我陪在你的身边,要不要考虑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