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贺景延的话术一听就知道不对劲,纪弥还是差点被忽悠。
他诧异,日本人为了人情上的恭维,怎么这么口不择言啊?!
“假的吧?”他半信半疑。
贺景延道:“你为什么不信?职场里还有没有一点温情?”
纪弥非常警惕,可细想刚才的饭局,常务和经理们围着社长转,或许当地风气就是这样。
于是他略微放下了戒备,别扭道:“知道了。”
贺景延见他迷迷糊糊就上当,就势问:“光是知道吗?”
纪弥缩了下:“唔。”
“有没有什么改进计划,小纪老师。”贺景延道,“下次来办公室还是喂完金鱼扭头就走?”
纪弥想薅小宠物,没想顺路薅老板。
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饲养一个养尊处优的人类。
但被贺景延步步紧逼,他犹豫地说:“我会找你聊天的。”
贺景延问:“打算聊什么?业余时间,总不能追问工作吧。”
纪弥绞尽脑汁回答:“那就交流感情……”
“请教一下,我们那么情深义重啊,能隔三差五来场切磋。”贺景延打趣。
近处的方溪云旁听了全程,这时候终于忍不下去,决定代表正义重拳出击。
他让贺景延做人别那么狗,又兴冲冲告诉了纪弥真相。
纪弥听完,稍微左右摇了摇,不知道是京都的妖风太大,还是事实的冲击力太强。
顾不上为自己被上司看重、被前辈表扬而欣喜,他羞耻于刚才差点上钩。
“为什么你没在他准备骗人的时候就揭穿?”纪弥崩溃地拉住方溪云。
方溪云有些心虚:“啊?我原先觉得挺好玩的来着。”
纪弥沉重道:“那为什么又告诉我?”
“呃,自己看过瘾了,又不想让Delay太爽。”方溪云讷讷。
纪弥:“。”
他的职场环境真的好凶险啊!
顾不上与这两个坏种掰扯,纪弥裹了裹衣服往外走,再被贺景延追上来。
“跑得那么快干什么?”贺景延问。
对面请客时考虑到他们行程不便,特意订了酒店周围的餐厅,他们走几步路就能回去。
纪弥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上司。
他冷酷道:“回房间上日语课。”
贺景延闻言轻笑,随后敛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要不要私教?”
“谢绝自我推销。”纪弥道,“谁知道你有几句是真话?不要误人子弟。”
贺景延说:“故意错了最后那段,其他的都没有歪曲。”
纪弥拖长语调:“是吗?”
“对啊,几乎是原模原样。”贺景延道,“你对哪句有怀疑?”
纪弥想了想,回答不出来,干脆不讲话了。
贺景延走在他身侧,比他
稍快了半步,有意无意地挡掉了大半的寒风。
“纪弥。”贺景延喊,“我觉得,有句话必须澄清。”
纪弥抬起眼:“哪句?”
贺景延怕自己翻译的被全盘否定,道:“真的有人讲你可爱。”
·
早晨,酒店的自助餐厅,纪弥在落地窗前吃点心。
发现贺景延路过,他放下芝士挞。
他再扯起纸巾,很斯文地擦了下嘴角,一声不吭地盯着窗外欣赏风景。
贺景延从而只能看到纪弥的后脑勺,这个在公司里天天能瞧见,轮廓都快会画了。
“坦白下你到底怎么欺负他了?”Shell饶有兴致地问。
“吃完那顿和牛就不肯理你,过了一晚上都在记仇,你这是干了什么天打雷劈的事情?”
贺景延稍挑眉梢:“我给助理送温暖,助理回我冷漠脸。”
Shell开始和稀泥:“小弥,忍忍他算了,让他在你的评语上多写几句好话。”
纪弥依旧用后脑勺对着他们,语气难得硬邦邦。
“拜托你旁边那位不要乱编故事就好了。”他回答。
于是,Shell脑补了下,转头斥责上司。
“就猜到你肯定是乱讲话惹了他,少骚几句行不行?”
贺景延感觉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其实扯的淡被方溪云揭穿之后,纪弥的态度还蛮和缓。
大概是本来就感觉到了自己在瞎讲,对此有一定的心理预期,所以不算太意外。
然而,贺景延到现在也没有弄懂,为什么自己实话实说,强调纪弥确实被人夸过,对方就开始打冷战?
看戏的Shell很快去和技术中心抢龙虾,贺景延端着餐碟绕到纪弥对面坐下。
贺景延正色道:“小纪老师,我认为你不该通过冷暴力让上司感到疼痛。”
纪弥接话:“这未尝不是一种疼上司的表现形式。”
贺景延摆出知错就改的态度,问:“惩罚要持续多久呢?”
这时候纪弥非常高冷:“好歹满24小时吧,游戏挂机害队友也差不多罚这点时间。”
“噢,不过我现在该给HR返评语了。”贺景延道。
他有些遗憾:“我的小作文就只能让HR独自阅读理解。”
关于转正这类话题,新人总是不敢坦率开口。
显示出自己的耐心态度是一方面,其次工作阅历太少,难免束手束脚,更愿意温驯地等着上司安排。
实际上这种事该避嫌但不用太避嫌,来上班又不是做慈善,有所求再正常不过,尤其他们这里不玩弄权术。
既然贺景延主动袒露,纪弥也不再忸怩,登时把脑袋转了回来。
他道:“你要去哪里写,我帮你查查有没有错字和病句?”
贺景延颇为虚伪:“那也太麻烦你了,毕竟我还在受苦,活该一个人回房间慢慢磨。”
纪弥选择性体贴:“身为专业的技术助理,怎么能让老板孤独又无助,告诉我房号我马上就来。()”
说完,他分给贺景延一枚芝士挞,以示两人冰释前嫌。
贺景延吃着豚骨拉面,感觉到身后突然吵闹,继而与纪弥一起循声望过去。
技术中心的同事在那里占了长桌,有人把寿司分给沈光意一块,接着又有人夹去了龙虾。
沈光意原先在默默吃面包,菜单突然变成了满汉全席。
见那边热热闹闹,纪弥弯起眼睫,再听到贺景延的询问。
“那边有和你一样今年毕业的学生么?◆()『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纪弥怔了下,琢磨:“有两三个吧,他们十月份招了一批人。”
贺景延匆匆扫过去,几个同事身形瘦削,年纪瞧着不大,和mī可以对应。
只是筛选不出来究竟是谁。
他们殷勤地和组长攀谈着,看起来阳光正直,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天知道背地里会不会当流氓。
“你在看什么呢?”纪弥打断他的神游。
紧接着,贺景延收回视线,遮掩地表示没什么。
纪弥见他打量那帮应届生,反应略微警惕。
他说:“Delay,对同事也不该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助理用了三个月不至于淘汰吧?”
贺景延尽管不是在中文环境里长大,但对这门语言掌握得还算熟练。
听着纪弥连用两个成语,他深深地陷入了沉思,这位少年班天才是不是只写理科作业?
“我想找个人。”贺景延道。
纪弥打起精神来:“谁?”
贺景延抽象概括mī的行为:“之前夜黑风高,袭击老板的那个。”
纪弥都没把那事当真过,不禁扩充之前的问句。
“……谁那么无聊啊?”他感叹。
贺景延瞥了纪弥一眼,纪弥立即改口。
“你描述下具体是什么样的袭击,嫌疑人有什么样的特征,待会儿我过去找。”他坐端正。
贺景延看向纪弥,对视之际,总觉得自己用词稍有过分,就会污染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