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车内暖气充足,纪弥暂时脱掉了丢去后座。
贺景延开了酒店提供的越野车,一辆大G在雪地飞驰,留下半深的轮胎痕迹。
他们前往的函馆市有港口,途中能够看到湛蓝大海,随着时间的推移,漫长的车程反而变得有趣。
太阳逐渐落山,天边被渲染成一片橙红,海面波光粼粼地折射着璀璨光点。
要不要与贺景延聊点什么?纪弥想。
他还没收到HR的转正答辩通知,没到铁板钉钉的时候,谁也说不好上司对自己的评价,其实有些抓心挠肝。
可是彼此按流程应当适度避嫌,他不该主动提起这方面的话题。
纪弥转而问:“Delay,回去以后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春节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贺景延其实没什么想法:“估计回家吧。”
“你家在哪里呢?”纪弥好奇。
他看过贺景延的履历,因为一直在国外上学,所以默认了这人自幼随家里移民。
果然,贺景延道:“可能去美国找我妈,但也不一定,她比我还要忙,去了也见不上几次面。”
但纪弥隐约察觉到,贺景延的这种说法有些奇怪。
母亲在美国,那父亲呢?不是一个家吗?
无意打听贺景延的家庭隐私,纪弥没有对此探究。
贺景延问:“你放假有打算么?”
纪弥道:“应该还是看书、睡觉和点外卖吧。”
他们分明连当前的度假都没结束,却凑在一起规划各自的春节。
如此分享完,纪弥发现,他俩的假期貌似都差不多无聊又孤独。
“你的租房电线修好了么?别回去还要打手电,那小纪老师就不能看书了。”贺景延打趣。
纪弥信誓旦旦:“肯定修好了,随时欢迎我入住!”
说完,他当场去联系房东,询问楼栋的通电情况。
房东愧疚道:“昨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没太影响你吧?”
纪弥礼貌地说:“还行,我这两天在旅游,没怎么被妨碍。”
“怪不得我去打扫客厅卫生,你屋子里好像没人,还以为你去公司加班了。”
房东这么讲完,再笑道:“你到时候可以看下,今天被我收拾完,几块公共区域都干干净净。”
纪弥应声:“噢好。”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房东打听。
纪弥回答在六天以后,房东那边“嗯嗯”两声,道:“水电关掉了没?忘了的话我帮你拉闸。”
等到挂断电话,贺景延开口:“感觉你的房东很热情。”
纪弥知道态度背后的代价,心疼道:“每个月几千块的租金,谁对财神爷不慈眉善目?”
天空在他们眼前从湛蓝到漆黑,城市街头流光溢彩,可以远眺到宽阔的海岸线。
他们出发得太晚,去哪个自然景区都不合
适,而这里碰巧是世界二大夜景之一,欢迎着迟迟来临的旅人。
白天抵达这里的同事不知在哪里乱窜,两个人没去找大部队,自己寻觅了一处餐厅。
这边作为旅游城市,菜单都是双语,纪弥的英语水平很好,在当地没有遇到什么语言阻碍。
“可惜现在是冬天,没有烟火大会。”贺景延道。
纪弥也有些遗憾,不过冬季自有一番风光,足以在行程里获得享受。
白天的时候嫌羽绒服太厚,当下入夜,温度降得很低,他穿行在街边倒是觉得正当好。
身边的贺景延穿了黑色大衣,长款的版型衬得身材更加高大,料子不怎么防冻,但他丝毫没有局促。
纪弥问:“Delay,不冷么?”
贺景延之前就很想说:“你体温偏低了。”
“是你偏高。”纪弥暗落落反驳。
贺景延扯了下嘴角:“行,当我是人形炉子。”
可惜没人敢拿这炉子暖手,纪弥弯起眼睫,目光越过贺景延结实的肩膀,又沉浸在繁华的夜市里。
再回到别墅是零点过后,其他人照理来说都没睡觉,却诡异地熄着灯。
贺景延怀疑推门会有恶作剧,纪弥却开始脑补恐怖片,只能说非常符合当地特产。
两人轻手轻脚地靠近,贺景延挡在纪弥身前,细开一条门缝。
紧接着,音乐响起,彩带一股脑地袭面而来!
彩带炸开的声音太吵,纪弥下意识地往贺景延后面躲。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把老板往旁边扯了扯,可见其忠心耿耿。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一楼的灯被齐齐打开。
几个秘书大声道:“Surprise!”
但凡纪弥的心脏弱一点,都要经历一场人工呼吸,随即他揉了揉眼睛,发现Noah捧着块奶油蛋糕。
播放的音乐也是生日快乐歌,今天有谁庆生吗?
纪弥茫然地望向了贺景延,发现贺景延也有些恍惚。
继而贺景延沉思道:“好像是我过生日……”
这些年工作太忙,加上他不太注重仪式感,自己早就把这个日期抛到了脑后。
但他不可置信的是,这群秘书怎么会记得?大家明明都不太在乎这种细节。
“我们其实也没注意,是管家发现你生日,火急火燎让厨房做了个蛋糕。”方溪云解释。
Shell补充:“然后我发现这儿L有彩带,就决定给你来个大的。”
待到他们说完,Noah把蛋糕递过去,让贺景延稳稳当当接住。
“这里没有蜡烛,很遗憾你的26岁没有办法许愿。”Noah说,“但我们相信你不需要依靠迷信实现愿望。”
贺景延轻笑了下,就势犯起大少爷病。
“但哪有生日不吹蜡烛?”他问。
“你以前连蛋糕都不吃,就别挑了。”Noah无语。
纪弥还没消化这份惊讶,愣愣地看着贺景延的蛋糕。
继而其他人陆续讲出祝贺,他也笑起来,说了句好听的祝福。
反正庆祝道具缺斤少两,贺景延没有搞什么仪式,在欢呼声里拿着塑料刀分掉了蛋糕。
这热闹突如其来,贺景延晕头转向,待到洗完澡打开手机,也有其他人发来消息。
[刚刚才警觉你居然26岁,我恨。不过生日快乐啊兄弟。]
[哥,新的一岁多点开心少点加班!]
[生日快乐,回国一起做游戏。]
贺景延戳了半天的微信红点,群发回复表达感谢,收尾时感觉自己腱鞘炎都快犯了。
随后,纪弥过来问:[你睡了吗?]
“还没有。”贺景延懒洋洋摁了语音。
对话在这里结束,贺景延翻了个身,便听到卧室门被敲了敲。
门外的纪弥脸颊微微苍白,又朝他弯起眼睫。
“你出去过了?”贺景延敏锐地问。
纪弥点点脑袋:“嗯,没有跑多远,就是我们去过的商店。”
他示意让贺景延跟着自己走,两个人一直到了后方的庭院里。
光线晦暗的走廊上,贺景延疑惑着纪弥想要干什么,偏过头去打量对方的侧脸。
紧接着,他的手腕被提醒似的碰了下。
“小心台阶。”纪弥道。
皮肤上的触感有点冰,贺景延匆忙回过神来,再看到纪弥拿出了烟花棒。
“虽然没有烟火也没有蜡烛,但我去店里找了找,居然发现了这个东西。”
纪弥小声解释着,用打火机将其点燃。
随即这处角落被烟花照亮,今晚风雪格外和缓,好似就为了此刻的花火绽放。
贺景延好像猜到了纪弥的意图,道:“是我刚才说没办法许愿吗?”
“现在可以凑合了。”纪弥轻快地说着,抬起眼望向他。
话音落下,贺景延想要与他对视,却匆忙地移开视线。
这貌似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逃避纪弥的目光。
为什么呢?
贺景延怔愣了下,再转过头时,纪弥已经被烟花吸引。
纪弥低头观赏着这十多秒的璀璨,被映亮的脸颊安静漂亮,此时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
“这个可以吹吗?你要不试试看?”他嘀咕。
纪弥实在太过入迷,如果此刻愿意多分出一点点的注意力,会发现贺景延望着的其实是自己。
但是他没有,所以贺景延得以偷瞧许久。
等到烟花棒快要燃尽,贺景延忽地笑了下:“不想吹了。”
“好像是有点傻,不吹就不吹吧,有没有趁机许愿呢?”纪弥确认。
贺景延搪塞地“嗯”了声,心想。
自己何止是不想吹,而且希望这束烟花干脆不要熄灭。
因为他似乎……
想要借光多看纪弥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