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里覆盖着的草地上,生出的藤蔓已经缠上了她洁白的脚踝,绕上赤着的小腿,上面的勾刺嵌入柔软的皮肤,扎出细小的血珠。
她的声音平稳轻柔,话语如刀锋尖锐。
“将所有伤害过我所珍视的,亵渎我所爱的,占有不该得到的,以最严厉的手段,最折磨的痛苦,一一还报回去。”
巴特听见大脑里发出一声嗡鸣。
他从这样的言行里,感到一种可怕刺骨的陌生,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勇气,让他上前一步。
“就算是要摈除您的人性么!”
骤然乌云凝聚。
闪过雷霆霹雳。
她转过了脸,神情淡淡:“你越界了。”
巴特听见自己心头上那满腔的热火发出哧的一声,灭了。
甲虫搓了搓自己的丑陋的触须,从颤抖的花球上离开。
他握紧了手:“对不起。”
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普绪克并没有回头,飘动的风带着那朵金黄色的苦麦菜掠过她的脸颊,落在漆黑沉默的河面上,闪闪发光的细小花瓣沾染上黑水的瞬间便消失的悄无声迹。
“我,非做不可。”
她垂眸,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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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芜的河岸因为普绪克的经过,缀满各色的花卉,仿若在一条纯黑的腰带织边绣上彩色的花纹。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也许走了几天……
她停下了脚步,即使有着神格,尚未褪去的凡人躯壳此刻是如此累赘。
只剩模糊的目的支撑着她。
涌上的饥饿与渴意,疲乏得让普绪克脚步虚浮,不小心踢出一块石子,滚滚黑水连石块也侵蚀得一干二净。
“若流水也曾爱恋你,定无法伤害如今的我。”
没有半点儿犹豫,她屈膝伸出了手,指尖沾到的瞬间,以点出的涟漪为中心,生出澄澈的漩涡。
普绪克流出一点儿眼泪,啪嗒坠入水中。
她掬起一捧水,喝了个痛快。
疲乏让她踉跄坐在一棵树下,被依靠着的树每一根枝条都颤抖起来,一颗水灵饱满的果实,青涩可爱,扑通落入少女的怀中。
口口脆爽,甘甜生津。
“谢谢……”
普绪克看着眼前的河,手掌轻轻摩挲身下的绿草,缓缓闭上眼睛。
那首只听过一遍的歌如轻飘的羽毛,从她的心上掠过,撩动着,流到嘴边。
悠扬的曲调带着温暖的力量。
它们随着流动的河,飘摇的风,消散了河流的屏障,散落在另一侧的大地上。
淌过河流的羊儿绕在了闭目唱歌的少女身边,它们在歌声之中抖动身子舒展着蓬松的羊毛,咀嚼着嫩绿的青草。
一道仿佛要剖开身上薄薄衣裳的露骨视线惊醒了陶醉在歌声里的人。
普绪克睁开眼睛。
一位神灵,正坐在河对岸,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有着人一样的头和身躯,额头宽且突出,浓密卷曲如羊毛般的头发,两侧的角与柔软的羊耳朵格外醒目,坐姿轻佻,翘着两只如一样山羊的腿,蹄子惬意晃动。
在过去,普绪克也许永远无法理解……
神是如何能够全知全能的。
但此时此刻,大地的骨骼留下生灵存在的痕迹,见证每一个神灵的诞生,石头上浮出的字符凭空出现在她的眼前,同样落进耳里的,还有着字符的声音。
牧神,潘。
与潘相关的一切,就这样涌进了她的大脑里,普绪克缓缓地眨动眼睛。
“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被如此美妙的声喉所吸引所徘徊在斯梅亚卡河,我是如此幸运,你的魅力,胜过任何一位山野的仙子。”
他的声音和蔼亲切,手里握着一根暗绿褐色的排箫。
“让我与你同奏,排解那凝在闪亮的眸子中,抹不开的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