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你可终于来了。”程代双目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宋梦觉得对方的态度太热络了，热络得有些莫名其妙。
难不成是老祖宗在对方面前说了很多她的好话？
宋梦正疑惑着，就听程代继续说道：“治粟内史府内的一切书籍，都涉及机要，稍有遗漏，就会影响陛下决策，我等万万不敢怠慢。”
宋梦理解点头，会计不就是为了给所有者提供决策的嘛，这话没毛病。
见宋梦颇为赞同，程代又说道：“可是，全国上下的财务都由府内掌管核算，工作量巨大，听闻博士你精通财政算术，来得正巧！”
程代引着宋梦来到那一堆竹简堆旁，和宋梦解释。
“冬季一向没有什么大工程，但是我等需要为来年开春下种做准备。”
程代期期艾艾地看着宋梦，宋梦看着
比自己还高的竹简，笑容勉强，“所以？”
“所以这些就劳烦宋博士出手相助了。”
宋梦：我敢问你还真敢给啊。
宋梦沉默半响，甜甜一笑，“不急，让我先熟悉一下你们的做账方法。”
说完，宋梦拿起一册竹简摊开，满目的都是简单的收支等式，并且标有款项支出和款项流入的摘要。
果不其然，大秦现今的会计制度和收付实现制很像。
要核算全国的账目，这样的算法无可厚非，方便快捷。
唯一的缺点就是，每笔款项的类别多而杂，出报表的时候很难汇总。
“你们出报表吗？”
见程代疑惑的样子，宋梦眼见益海地解释道：“就是每月、每季度、每年出一份关于这一期间内的所有收支数额汇总。”
宋梦指着竹简上的【农具更换】条例，“比如说这一项，有历年来这一项的款项支出汇总吗？”
程代恍悟，然后抬手示意宋梦，“有的，博士请随我来。”
程代领着宋梦来到了旁边屋子，比起隔壁热火朝天的打工景象，这件屋内安静广阔许多，一眼望不到头，甚至能够隐隐听到隔壁的哀嚎。
宋梦满目整齐有序的书柜，让宋梦有了中进图书馆的错觉。
宋梦走进书柜，发现上面挂着条列牌——【城内建设】【道路建设】……等诸如此类，不难看出摆放的都是什么内容的竹简。
而官员们都安静地伏在案边，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按着竹简，在镌刻着什么。
“隔壁都是第一时间核算，而记账完成的账本，会送到这边来，进行每个条例的收支汇总。博士所说的报表，我们每半年在大朝会上都会向陛下禀报。”
程代从随手从柜子里面抽出一本书，递给宋梦，宋梦翻开一看，是秦国时期关于宫殿修整的支出。
每一笔都会记录日期和所用款项，每一页的内容都大致相同，而这样的科目，不仅慢慢一本，甚至还有满满一柜子。
宋梦默默把竹简塞回书柜，庆幸地想到：还好她接的只是会计的活，要是接审计的活，估计她大半辈子就交代在这了。
不过，老祖宗知道有审计这个东西吗？
宋梦诡异地陷入沉思，见次，程代以为是有什么问题，连忙出声问道：“博士，可有问题？”
宋梦回过神来，缓缓摇头，“没有。”
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我只是觉得，你们很厉害。”
能把全国的账务做得有条有理的。
“不过，你们为什么不在地方设立分府，让当地核算账目后再送最终的结果上来？”
“唉！”程代一听，大声叹了口气，“我们之前不是没有这么做过，但地方到底偏远。”
程代没有把话说全，但是宋梦听明白了。
现今的大秦中央集权，很多东西，自然是离老祖宗越近越好。
宋梦俏皮地眨了眨眼
，“你现在去和陛下提一提，说不定陛下会答应呢。”
说起陛下，程代又开始惆怅起来，赫然笃定道：“以陛下的性子……难咯！”
末了，程代控诉道：“他连少花钱都做不到！”
宋梦不以为意，“花呗~！陛下能花多少钱啊，最多修建修建宫殿什么的，男人嘛，爱房很正常。”
“要是修一修宫殿也还好，但是陛下近些日子，动不动就爱开一些消耗巨大的工程，什么灵渠啊、商路啊……”程代掰着手指细数。
“这些初时看上去消耗不大，但每日都需要投入金钱，日积月累下来……”
程代疲惫道：“比修两座宫殿都还费钱。”
宋梦敏锐地捕捉到“近日”这两个字，算算时间，大概就是召唤大学生的这段时间。
宋梦觉得自己有必要替老祖宗争辩争辩，眼睛一转，义正言辞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
“你这些持续性投入的建设性工程，虽然现金是少了，但是在建工程增加了呀！最后项目完工，你肯定是要转入资产内的！”
“这怎么能算做资产呢？都没有收入！”程代反驳。
“不能这样算。”宋梦摇了摇头，“就拿长城举例吧，长城修建好以后，你知道长城能够卖多少钱吗？”
程代没想到有人这么大胆，居然当面和他说起长城拍卖！
“这乃国家所属之物，怎能轻易拍卖！”
宋梦撇撇嘴，“那如果陛下非要卖呢？无价无市吧？那岂不是无价珍宝，几百个亿说不定都值。这不是资产是什么？”
程代一时无言以对：“……”
宋梦继续振振有词，“再说了，你看望腾楼，投资进去了，每日盈利不还蹭蹭往上涨了嘛！你好好看看，这些收入的钱，肯定是比总支出要多的吧？”
程代：“这……确实……”
“那不就得了！”宋梦一锤定音，“陛下这是有远见啊！”
“不是国库空虚了，没有钱了！而是你计算的资产不叫资产！那叫现金流！”
程代：？？？
他做了这么多年账，全是假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