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姿容绝艳,小巧的鼻尖微翘,唇若花瓣,一袭粉色齐腰襦裙,衬得她本就冷白的肌肤更似凝脂。她头上挽着简单的双平髻,未施粉黛,却是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她就跟在温二身旁,二哥哥长、二哥哥短的,亲昵又不失分寸,笑容干净又甜美,就连嗓音也是软糯糯的,甜得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她一块笑。
容珺却完全笑不出来,看着她亲昵地跟在温二后头,心里更是难受得厉害,心脏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手脚发冷。
他分明不知道她是谁,脑中却莫名浮现一个名字。
他上前,轻声唤她:“娆儿。”
少女困惑的看着他,眼神陌生且防备,见他靠近,甚至害羞的躲到了温二身后,噘着红唇,小声嘟囔:“二哥哥,他是谁啊?你认识吗?”
被她那双黑白分明,却又冷漠的眸子紧紧盯着,容珺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慢慢凝固成冰。
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的被剥离了一块,疼得难以忍耐。
“娆儿。”他感觉自己认识她很久了,伸手,想抓住她,终于喊出深埋在记忆中的名字,“云娆。”
少女看着他的眼神除了陌生与防备以外,逐渐浮现厌恶与恐惧。
他僵在原地。
美梦在剥离,明媚湛蓝的天气逐渐被沉重的黑暗所取代,他浑身像有火在烧一般的疼。
他莫名其妙的回到了飞羽苑。
院子里站满了人,到处都是陌生的粗使婆子,提灯将整个院子照得亮如白昼。
他又看到了那个少女。
他的娆儿。
她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架着胳膊,她奋力挣扎,却被按得死死,动弹不得,一路被强拖到井边。
“放开她!”他回过神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自心底升起,蔓延全身,疯狂的想朝她冲去,阻止那些人,却动弹不得。
“放开她放开她放开她放开她!”他听见自己大吼,嗓子干涩的厉害,声音里全是绝望,嘶哑得不象样。
眼睛酸涩胀痛,一股血腥气涌上口鼻,眼泪不断溢出,混着血,洒在衣襟上。
全身刀割一般的疼。
她跌进井里时,他终于能动,扑过去,一跃而下,在水里找着她。
井水冰冷刺骨,他全身却有火在烧,不断地往下沉去的同时,他终于抱到了她。
窒息感将他淹没,意识渐离渐远,他却没有任何挣扎,心满意足的闭上眼。
“容珺。”
眼前的小姑娘却突然开口叫他。
“容珺。”
大概是在水里的关系,她的声音模糊不清,忽远忽近。
他心底蓦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念头。
想睁开眼,看她,看她眼里还有没有厌恶与恐惧。
强烈的失重感袭上心头,虚无飘渺的叫喊声,逐渐清晰起来。
他浑身都疼,身边再没有水,终于如愿以偿的睁开眼,吃力的清醒过来。
朦胧的视线中,他看到她在看自己。
小姑娘
那双漂亮的杏眸,红彤彤的,眼里蓄满泪。
看了就心疼。
“别哭。”他用尽力气,想帮她抹去眼泪。
她笑了起来,泪水同时像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到了他脸上。
和梦中一样如花瓣柔软的嘴唇同时落在他手背与手指。
他的手又大又厚实,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
容珺就着模糊的视线,看着她低下头,用脸颊眷恋而又开心地蹭着自己的手。
那模样好乖、好乖,好可爱。
没有任何的厌恶与恐惧,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幸福。
她的脸颊就和她的嘴唇一样的柔软。
他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逐渐被幸福与甜蜜包围。
身边很多人在说话,他听不太清楚,还有着凌乱匆忙的脚步声。
他的意识还是模糊的,想重新闭上眼,却感觉到手背上的眼泪越掉越多。
简直能要他的命。
容珺疲惫极了,却又吃力的睁开眼,温柔的看着她,眼里含笑:“不哭。”
周遭都是人,不止温贵妃在,就连舅舅、阿兄和陆君平,还有许多太医都在,云娆也不想在他们面前这般失态,眼泪却如何也控制不住。
她实在太害怕会失去他。
眼泪继续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很快就听见差点没命,昏迷了六、七日才从鬼门关前被拖回来的男人,低声取笑自己:“小哭包。”
陆君平非常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云娆觉得自己耳根像有火在烧,心中被早已被喜悦淹没,依旧抓着他的手不放。
最后还是外头传来通报声,说皇上驾到,温贵妃这才不得不上前揽过云娆的肩,将人带开。
容珺还记得自己为何昏迷不醒,见到皇上还在行宫,不由得有些讶异。
明帝见到容珺清醒,显然心情极好,更是非常满意众太医们绞尽脑汁、日以继夜的医治。
不过这到底要归功于容珺自己,当时虽然以寡敌众,来不及时甚至要舍身护下陆君平,身上伤势虽重,却都没有被伤及致命处,只是他本就有伤在身,新旧伤交替才会特别棘手。
明帝赏赐完一众御医及宫婢之后,就将其屏退,只留下钟家父女二人,及云娆等人。
帝王正想开口嘉许容珺几句,没想到就听到他说:“臣欲求娶五公主,愿皇上成全。”
容珺这几日,虽是被灌了不少蔘汤,但身子到底亏盈,失血太多,如今气色还是苍白得吓人,说出口的声音也有气无力,只是,他的语气却与虚弱的声音截然相反,十分坚定。
“……”包括明帝在内的众人皆是一阵错愕。
云娆眼底还有泪,亦是错愕的看着容珺,雪腮渐渐染上一层绯红,半晌,满面羞红地瞪了他一眼。
明帝倒是很快就朗声大笑:“容爱卿失去意识前,说的是这两话,醒来之后,居然还是这两句话。”
“朕真的没想到,你对长乐如此执着。”
容珺垂眸,根根分明的长睫微|颤:“臣心悦五公主已久,愿皇上成全。”
明帝哭
笑不得,无奈道:“成全、成全,不过容爱卿若是想尽快与长乐成亲,尽快尚公主,就得好好养病。”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云娆,才又笑眯眯的看回容珺:“公主府那儿,朕也早催促过,应当能在你俩成亲之前建好,就是这成亲的日子……”
明帝略微蹙眉思考:“如果要与七皇子错开,你俩的婚事就得落后一点,钦天监看的好日子,最快也得明年。”
温贵妃怔了怔。
明年,明年到时知知都显孕了,这该如何是好?
陆君平忽然开口:“错开的话,也不一定要落后,让他们先成亲也不是不可。”
温贵妃讶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附和:“皇上,文若所言极是,况依臣妾看,这成亲的日子是越快越好。”
明帝好笑的看着温贵妃:“朕也想让他们快点成亲,可是钦天监看的好日子,除了文若原本定下的十一月十七,再近便是下个月的二十九,恐怕有点过于仓促……”
温贵妃不以为然地笑吟吟道:“之前公主大典,准备时间虽然不长,可礼部不也是将一切都准备得极为妥当吗?咱们礼部可是能干的很,一个月的时间,哪里仓促了?”
陆君平抿嘴,极力憋笑,心想,要是礼部尚书听见温贵娘这些话,怕是要在心中吶喊:贵妃娘娘这是想逼死老臣吗?一个公主大典还不够,现在还要多一个公主大婚?!
明帝抚须沉吟,显然在思考温贵妃的话是否可行。
温斯年忽地上前,拱手道:“礼部若忙不过来,臣愿用私人时间全力协助。”
岑煊亦上前:“臣亦可协助礼部。”
容珺听见岑煊附和,心中意外至极,不由得懒懒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岑煊像是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回了个冷冽至极的目光给他。
明帝安静地看着他们。
假如云娆当年没代替三公主被人掳走,那么她的婚事就该由岑家全权做主,如今温岑两家都对这桩支持赞同态度,也不觉得仓促,那么还有什么好想的?
就在明帝正要准备同意,没想到就连温贵妃也道:“臣妾亦可协助礼部。”
“……”怎么你们一个一个比容珺还急?
明帝无奈的看了温贵妃一眼:“既如此,那就定在下个月二十九,只是容爱卿的身子……”
容珺原本已经昏昏欲睡,听见明帝的话,立刻强打起精神道:“臣可以,臣常年征战沙场,早已习惯各种大大小小的伤,亦曾受过重伤,当时也是一个月就养好身子,继续行军打仗,臣身子一向健朗,请皇上放心。”
明帝:“……”他错了,容珺比他们都还急。
否则哪有人把成亲说得跟像上战场一样。
陆君平差点又没忍住笑出声。
云娆倒是已经因为众人的迫不及待,羞得无地自容。
呜呜呜她以后真的没脸见人了!
都是容珺的错,怎么那么刚好,一次就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