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元嫔对皇后的一番心意。
若是他借着元嫔的名义来了坤宁宫,往后元嫔诞下子嗣,皇后总要看在今日元嫔帮忙的情分上,多多厚待元嫔母子。
元嫔叫上纯嫔一起,本意是怕他因为司徒声而牵连皇后,多个人也好有借口让他无法拒绝来坤宁宫。
在知晓他迈入坤宁宫后,元嫔便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爽约,生怕耽误他与皇后圆房。
可这纯嫔却是个没眼力见的,方才皇后去清华殿找嬴非非,纯嫔在这里等就等了。
如今皇后都回来了,纯嫔还死赖在这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光是瞧着就觉得碍眼。
纯嫔自然听懂了皇帝的言外之意,她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神色一下呆滞了起来。
明明眼前的男人,面容看起来如此熟悉,那是为了她而放弃整个后宫佳丽的男人,也是为了她不惜与兵力强盛的燕国大动干戈的男人。
可如今,他却因为想要宠幸前世那个被他亲手处死的毒妇,而对她眸光冷漠的下了逐客令。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她想不通,只觉得心脏隐隐抽痛,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鱼刺似的,连呼吸都变得刺痛起来。
就在纯嫔快要忍不住失声落泪之时,林瑟瑟捧着汤婆子从殿内缓缓走来,她笑着对皇帝道:“听闻这两日有雪,也不知今夜能不能赏到雪景。”
皇帝听到她的声音,嘴角不自知的微微上扬:“钦天监道是今夜有雪,你若是想要赏雪,朕可以带你去摘星台上。”
纯嫔听到这话,脸色不禁又白了两分。
摘星台是太上皇为宝乐公主所建,在宝乐公主出嫁后,摘星台便闲置了数十年,一直到皇帝登基之后,才又重新启用。
前世里,皇帝只带她一人去过那摘星台,他与她在摘星台上观星赏月,煮雪温酒,吟诗作赋。
也是因为在摘星台上的那一次,她才怀上了他&#30340
;骨肉。
他曾对她说过,高处不胜寒,那摘星台上太冷,希望她能一直陪着他。
可她做到了与他的约定,他却要对她爽约了。
到底为什么?
前世她与他一同经历了那么多,没有人比她再了解他了,明明他还是那个他,可为什么现在的他,却让她感觉到如此陌生?
纯嫔死死的咬着唇瓣,低埋着的眼眸中蓄满了泪水,仿佛随时都会都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皇帝哪里注意到纯嫔在想什么,他一双眼睛紧盯着林瑟瑟纤长的脖颈儿,指腹不断摩挲着手中的酒杯,似乎是在等待她给出答复。
这些日子,他与她一起经历过不少事情,往日对她的偏见早已消失殆尽,只余下迫切的占有欲在心底作祟。
他现在只想对她做一件事,那便是赶在司徒声之前得到她。
林瑟瑟瞥见皇帝的眼神,心底便隐隐觉得作呕,若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打死她也不会对皇帝说什么想要一起赏雪之类的屁话。
还想去摘星台上赏雪,也不怕脚底下一滑,一头栽死在城墙上。
她心中忍不住腹诽,面上却未表现出分毫,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听闻那摘星台上寒冷,皇上龙体尚未康健,若是冒着风雪前去,怕是又要染上风寒。”
这便是婉拒了皇帝。
虽说被林瑟瑟拒绝了,可皇帝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不快,只觉得她越发懂事和体贴。
明明看起来那么想要去赏雪,就因为他前段时间称病闭门不出,她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竟愿意主动放弃和他一起去摘星台赏雪的恩宠。
皇帝命人在殿内摆上了矮几,又抬了些好酒前来,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无需纯嫔想法子灌酒,他自己便已经连饮了三五杯。
倒也不是他馋酒,只是他近来因为担心司徒声会报复他,吃不好、睡不好,一连好几日都未翻过绿头牌。
他总觉得身子疲乏不堪,便是怕等会圆房之时,在林瑟瑟面前失了帝王风范。
这酒是他父皇从江南带来的,名叫人参鹿茸酒,听说有生精益血、强阳健体的功效,免不得能在今日派上用场。
皇帝喝了几杯人参鹿茸酒,便觉得身子开始有些发热,他命人撤掉了这酒,换上了平日里常喝的清酒。
他望着坐在身侧的林瑟瑟,脸颊两侧隐隐泛起了红意:“你今日不怎么爱说话。”
林瑟瑟抿了抿嘴。
不是她不爱说话,而是她不知道说什么。
在原文中,喋喋不休一直在暖场子的人是纯嫔。
而她就只负责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说笑饮酒,直到纯嫔把皇帝灌醉了,她也倒头趴在桌子上装醉,然后等两人一夜到天明,纯嫔再将她搬运到榻上,伪造出她被皇帝宠幸的现场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纯嫔今日是怎么了,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此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的低埋着脑袋。
林瑟瑟没了办法,只好自己亲自上了。
她抬起眼眸,对着皇帝微微一笑:“听元嫔妹妹道,皇上酒量极好。”
许是因为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挑衅,皇帝眉骨微动,挑眉道:“怎么?皇后不相信?”
林瑟瑟避而不答,只是笑着道:“臣妾知道一种酒,千杯不醉
的人也喝不过五杯,皇上若是能喝过三杯,臣妾便信了。”
皇帝眸光落在她的颈间,望着那宛若凝脂的肌肤,他掀唇一笑,眸中是满满的势在必得:“若是朕喝过三杯不醉,你要如何?”
林瑟瑟像是没看到他自信的眸光,只是笑着道:“那皇上想要如何,臣妾便如何就是了。”
听着两人打情骂俏似的对话,纯嫔终于抬起了眼眸。
她望着林瑟瑟的眸光中,满是愤恨与妒色,她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掌心,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
若是这一次能成功,皇上便会彻底厌恶皇后。
而在这一个多月里,她还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对皇后下手,即便她没能扳倒皇后,她手底下也还有一张底牌杀手锏没有亮出。
她有那燕国帝后的鸳鸯玉佩为信物,即便她在晋国难以翻身,可到了燕国之后,她便能成为燕国尊贵的嫡长公主。
皇后的仰仗不过就是九千岁那个阉人罢了,前世的燕国帝后待她极好,甚至为了帮她出一口恶气,出兵三十万攻打晋国,最终将那阉人的头颅割下,鞭尸后悬挂在晋国皇城之上。
她便要瞧瞧,待铲除掉那阉人,皇后可还能像现在这般似的,笑的如此开怀畅快。
纯嫔想到这里,满腹的妒火却是消散了个干净。
她看着林瑟瑟命人寻来十种纯度极高的烈酒,而后抬手将十种烈酒掺杂在了一起,兑到酒壶里用力摇晃。
皇帝自信满满的抬手将三杯酒水一饮而尽,甚至为了证明自己酒量很棒,又当着她们的面,多喝了两杯烈酒。
他放下酒杯,唇角带着不以为意的笑容,眸中似乎还隐隐带着些得意:“怎么样?”
林瑟瑟一脸敬佩的模样,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后,对着皇帝举杯:“臣妾佩服,这杯酒敬皇上的好酒量。”
方才她为了掺匀那数十种烈酒,将手臂来回摇晃的微微有些僵硬,这蓦地一抬手,手中却是没有拿稳,不慎将酒水洒到了手背上。
她放下酒杯,正要寻绢帕擦拭手掌,皇帝却攥住那冰冷的手掌,就着手掌将酒水饮尽。
皇帝勾起唇角,微微一笑:“这酒倒是醇香。”
林瑟瑟:“……?”
她回来的太急,还没来得及洗手。
现在看来,好像不用洗了。
林瑟瑟脸色有点发黑,她眸中略带嫌弃之色:“皇上。”
皇帝打断她:“不要叫朕皇上,往后私底下你便唤朕的名字。”
林瑟瑟脸色越发难看:“臣妾不敢。”
皇帝笑了:“朕看你不是不敢,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朕的名讳。”
他唇边笑意渐浓:“朕姓嬴,单名一个珰,你唤一声来听听。”
林瑟瑟见他坚持,便勉为其难的叫了一声:“嬴珰……?”
她还没等来他的回应,只听到‘哐当’一声,他的脑袋便已经栽进了酒桌上。
林瑟瑟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与纯嫔对视了一瞬间,而后她抬手喝了一口酒,殿内又是‘哐当’一声,她也一脑袋栽进了酒桌上。
纯嫔蹙了蹙眉,用手指头戳
了戳她的胳膊:“娘娘?皇后娘娘?”
林瑟瑟毫无反应,甚至没过多长时间,便已经打起了响亮的鼾声。
纯嫔不禁有些奇怪,明明皇后好像就没喝多少酒,怎么就直接睡死过去了?
她犹豫了一瞬,眼前又浮现出皇后午时在洗尘宴上撒酒疯的样子,心中的疑虑也随之被打消了。
没准是中午喝太多了,方才那一口酒下肚,又勾起了皇后的醉意。
殿内的宫婢和太监,早就被林瑟瑟打发出去了。
纯嫔扛起皇帝,吃力的朝着林瑟瑟的床榻走去。
在他们离开后,没过多久,内殿中便传来微不可闻的声响。
林瑟瑟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棉花,熟稔的将棉花堵进耳朵里。
她什么都不用担忧,反正等纯嫔办完公事,自然会将她搬到床榻上去,伪造出她被皇帝宠幸的现场。
她今日疲累极了,在酒桌上寻了个舒适的睡姿,很快便安稳的睡熟了过去。
翌日一早,天色刚刚雾蒙蒙的亮起,坤宁宫外便传来踹门的声音。
面带煞气的司徒声,手中抱着一只木匣子,冰冷的眸中透着渗不开的寒意,‘噔噔’两脚便将殿门给踹掉了半扇。
很显然,他是来找林瑟瑟算账的。
林瑟瑟并没有听到踹门声,她刚被纯嫔搬到榻上没多久,因为嫌皇帝的呼噜声太响,她耳朵里的棉花就没有取出来。
倒是醉酒的皇帝被那声响给吵醒了,他下意识的坐起身来,瞪大眼睛怒声道:“什么声音,吵死了——”
林瑟瑟感觉到身旁有动静,便知道是皇帝醒来了。
她攥紧了拳头,强忍住给皇帝一拳的冲动,揪出耳朵里的棉花,面无表情的按照原文中的台词道:“皇上,您昨日真的太厉害了。”
“有多厉害?”一道分辨不出喜怒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