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刘袤才迈开脚步,朝着殿门外走去。
就在他将殿门关严的那一瞬,殿内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外头下雨了?”
刘袤忙道:“春雨绵绵,一时半会怕是停不了。”
“叫她进来。”
停了一下,他又道:“燕窝也留下。”
刘袤应了一声,推开殿门,将血燕窝置于桌前,便疾步朝着斋宫外走去。
司徒声懒懒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青花瓷碗中的血燕窝。
他这个便宜妹妹,近来倒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比之以往精明了许多。
不过这样也好,早点寻到那封密信,他也能早日找到他长兄的线索。
只是不知她深夜拜访,又为何事。
没过多久,刘袤便领着淋成落汤鸡的林瑟瑟,重新进到了寝殿之中。
林瑟瑟冻得牙齿都在打颤,她就知道太监都是记仇的小心眼,人家诸葛亮三顾茅庐,而她林瑟瑟却是两顾毛驴——顾这头动不动就尥蹶子脾气又臭又烂的倔驴。
她好心给他炖燕窝,斋宫的太监连个屋檐都不让她站,道是九千岁的规矩,任何人没有允许,不得踏入斋宫一步。
天杀的九千岁!天杀的破规矩!
末了她只能吸溜着鼻涕,像个傻子一般站在雨里,只觉得雨水打在脸上又冷又疼,这春雨却是下的比依萍找她爸要钱那天还要大。
她真的也很想任性的尥蹶子走人,待到天气晴朗再来斋宫,可她又怕刘广撑不住先嗝屁,到时候死无对证,她想再探查此事便是无从下手了。
林瑟瑟心中将他骂的狗血淋头,
脸上却堆满殷勤的笑容:“听闻哥哥身体不适,我便炖了些燕窝来。”
司徒声懒声道:“别笑。”
林瑟瑟:“……?”
他微抬眼眸,眸光略带嫌色:“一会儿鼻涕掉嘴里了。”
林瑟瑟:“……”
她吸了吸鼻子,也不欲再与他拐外抹角,正了正色道:“妹妹今日来,是想……”
“想探病?”他神色自然的将话接了过去,削瘦修长的指尖指向青花瓷碗:“谅你一番心意,那便来吧。”
林瑟瑟愕然:“?”
司徒声:“喂我。”
林瑟瑟:“……”
她下意识的抬起眼眸,与他微凉的眸色相对,对视一瞬后,她僵着小脸,移开了目光。
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准备让她喂他。
林瑟瑟丝毫没有瞧出他面上有生过病的痕迹,虽然她只能瞧见他的额头和一双眼睛,虽然他皮肤白的像是一头扎进过面粉缸里似的。
她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他下颌的掐丝鎏金面具上,掐丝鎏金是四爪蛟龙的形状,只是蛟龙上方留有两个细长菱形的窟窿,也不知是作何寓意。
林瑟瑟突然有些好奇,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长什么模样。
整日戴着面具,除了怕被外人认出他就是司徒家的嫡次子外,怕是还有其他难言之隐吧?
莫非是因为他长得太丑了?
她突然也没有那么抗拒喂他了,若是能瞧上一眼他长什么模样,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便是委屈自己一时半会,喂他两口也没什么。
林瑟瑟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她解开身上被雨水浸透的大氅,接过刘袤递来的锦布,胡乱擦拭两下脸颊上的雨水。
虽然打绺的青丝还在滴水,她却没再浪费时间去擦干头发,一手执着瓷碗,一手拿着汤匙,舀了一口血燕窝放在唇边吹了两下,便递到了他的嘴边。
她的眸光紧紧黏在他的下颌上,若是吃东西的话,他总要把面具摘了吧?
直到司徒声将勾在耳后的面具向上一推,将额头和双眼当的严严实实,林瑟瑟才终于明白,那蛟龙之上的两个细长窟窿是干嘛用的。
她透过那两个窟窿眼,看到了他漆黑的眼珠,在黑夜中炯炯发光。
他轻启薄唇,犹如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啊。”
林瑟瑟:“……”
她颤抖着右臂,艰难的喂了他小半碗血燕窝,见他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唇角,她重新鼓起勇气:“哥哥若是用完了,那我便……”
司徒声微微颔首:“便给我暖床吧,床榻寒冷,哥哥身子骨弱,禁不住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