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一幅好皮囊。
乔昭懿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瞧见这幅场景,忍了又忍,才将注意力移开。
“夫君,你……你……你你你你你行吗?”
她挺担心岑聿的心疾的。
岑聿:“……?”
他觉得自己挺行的。
这么多次,没有一次是不行的。
温热的气息扑在颈侧,岑聿一点点靠近,眼底带笑:“夫人,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行吗?”
乔昭懿:开玩笑,她超勇的好不好!
仿若游在暖热的水里,感官被调动到最极致,一切都模糊,只有感觉在黑暗里无限放大,清晰感知一切。
一个时辰后,乔昭懿餍足闭眼。
她根本不敢看岑聿。
岑聿情.动的样子太惑人,那是骨子里流出来的东西,摄人心魄。
平日掩在刻意的疏离下。
可当一切都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它缓缓显露的刹那,真的让她感觉心脏静止,再重重砸下,连带着胸腔都嗡然一颤。
乔昭懿躺在岑聿身边。
他的眉眼被一层月光笼罩,甜和微醺的氛围在床间一点点蒸腾。
乔昭懿亲了亲他的下颌。
这算作事后奖励。
心仿佛被细线轻轻扯了一下,岑聿呼吸一缓。
近来压抑的情绪在寂静的晚间,独自翻涌。
他从未想过,会事事有回应,不管是好的坏的,还是平静的轰烈的,都没有支吾搪塞。
岑聿罕见地再度失眠。
求爱之人死不瞑目。
他呢?
……
转眼就到大年三十。
文元十九年的最后一日。
京中难得的喜庆日子。
岑家提前备了红绸和窗花,天刚亮,各院就指挥着人贴上。
岑聿今儿不用上值,乔昭懿早上睁眼,就拉着他来贴窗花。
一年就一个日子,东院还有银子,乔昭懿给东院伺候的,每人多赏了两个月的月例银子,算作年终奖。
炮竹声霹砰不停。
乔昭懿依着规矩,和岑聿先去正院请安,得了两封厚厚的压岁钱
,再去给老夫人请安,再得个厚厚的赏钱。
老夫人不理是不理,但该给的银子还是要给的。
其实上次说生不出孩子前,她是不会再理乔昭懿的话后,老夫人就心生悔意,想着对方会给个台阶。
没想到,东院还是如往常一样,活像个不会动的泥胎。
这次来请安,也是福礼问安,再不多言一句。
她想开口,乔昭懿就愧疚地垂下眼睫,说自己尚未生育,就不来祖母跟前,让她心里添堵了。
老夫人:“…………”
乔昭懿得了几个压岁钱,听说宫里也有赏钱,不过要在初一发。
今儿年三十,岑聿是六房长孙,人要随父亲祭祖,连带着乔昭懿也要跟着忙。
一系列的跪拜起身,再上香。
等一切结束,天色已渐黑。
除夕是没有宵禁的,京中难得允许燃放炮竹,刚渐黑,府外就传来稀疏的响声,炮竹声声,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
出街一瞧,到处都亮着灯,一片暖融融的红。
灯笼亮度不一,材质也不一样,但连在一起,遥遥去瞧,也延绵成一条蜿蜒的龙。
岑文镛那辈,已然分家。
岑文镛子嗣不丰,单一个岑聿,岑家的年,照比别的人家,稍显清冷。
年夜饭用在厅堂,几人坐在一起,各院贴身伺候的也来了,单备了两桌,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守岁。
姜归宁和乔昭懿备了许多用红纸封着的压岁钱,都是等下要发的。
姜归宁还让岑文镛和岑聿用烫金红纸写了两幅福字,算作添头,和伺候的说笑:“等下猜字谜,谁猜中的多,就赏谁。”
都是贴身伺候的,极是相熟,登时笑着说不依。
乔昭懿笑眯眯的:“一幅字五两银子,谁得了谁来我这领赏。”
热闹声声,众人团团围坐。
丫鬟们将接神的用品全摆上,挨个检查彩灯和炭火,只等着燃了炮仗,和主子们一起接财神。
……
六皇子府。
本该其乐融融的新年交岁夜,这里却死气沉沉的。
这个时候,皇子们凡是在京城的,都该在和陛下还有娘娘一起在宫宴上守岁。
陛下很爱周绮摇,长子到三子,弱冠后都被赶去了封地,只有他和周绮摇生的三个孩子,还有个刚九岁的八皇子,尚且养在京中。
高叙本想着今日是除夕,人在今日,多少都会心软,解了他的禁。
可直到现在,子时将过,西暖阁没消息。
高叙绝望地想。
这个年,他是过不好了。
什么都没了。
再坚强的疯狗,也生出萧瑟之感。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解禁。
咯吱一声——
门被自外拉开,熟悉的暖香袭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被软禁在宅子里,除了他那
位无趣的正妃,也没什么人还挂念着他,肯在这时探望。
姚玉雪其实人还挺漂亮,最初他也喜欢。
只是总会腻。
尤其是尝过几位江南来的瘦马,他就不大喜欢姚玉雪。
但他喜欢姚玉雪崩溃痛哭的样子,放下所有身段,在夫妻恩爱时颤声求他,苦痛的哀鸣,总是分外惹人疼爱。
高叙心情不好,想找人发泄。
府里的通房他看不上。
正好姚玉雪进来——
高叙情绪隐忍而躁动的翻滚,房内没点灯,他透着一层浅淡的月光去看门口。
姚玉雪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凉意,身子微微一颤,努力维持平静:“陛下的赏菜到了。”
高叙未吭声,只沉沉地看着她。
姚玉雪呼吸都一停,她太了解高叙的这幅模样,尤其是在她近来的每次出府后,再回来,格外难熬。
陛下没禁她的足,有些消息,要靠她传递。
那些往日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嬷嬷,也被撤掉不少。
她进来出府的频率比以往多了些。
姚玉雪放下食盒,手轻轻抚了下小腹,顺从地坐在高叙身边。
高叙手搭在她衣襟处。
姚玉雪下意识躲开,高叙手停在半空,面色沉沉。
姚雨雪呼吸一凝,轻咬下唇:“今日不成——”
“昨日你也说不行。”高叙闭目,呼吸一点点起伏。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他被软禁,很多事只能姚玉雪出面,她若伤得太过,会很麻烦。
姚玉雪抚住小腹,眼眶微红,朝他笑:“我身子不爽利,吃东西也没胃口,傍晚时候大夫来请平安脉,就让他瞧了瞧。”
“大夫……大夫说我有了身孕,刚一个月。”
高叙:“……???”
“!!!!”
他猛然睁眼。
错愕之意一闪而过,紧接着,无数他未感受过的情绪纷至杳来,满满当当地占据所有思绪。
但无疑,他很高兴。
这个孩子,他盼了三年!
姚玉雪看他表情,轻轻靠在他肩侧,感受着隔着衣裳的心跳,轻轻闭眼。
……
缉查院。
邓仪今日独守空院,往日的漂亮脸蛋,如今黑沉不已。
轮值的缉查卫都绕着邓仪的院子,生怕惹怒这位喷火暴龙。
本来计划好好的,今日陪周绮摇,再陪帝王,在两位圣主面前刷刷存在感,来日也好再提领兵的事。
没想到,岑聿进宫一趟,全毁了。
盛放的炮竹声自外传来,连带着暖色的烟火投影。
邓仪嘭嘭拍了拍桌子。
咯咯——
桌面不堪重负,发出摇摇欲坠让人牙酸的响声。
外头候着的人登时身子紧绷,悄悄离远了点,生怕被波及,随后外头递来什么消息,又暗含期待地叩门。
邓仪:你最好有事。
那人探头:“岑同知带着夫人来陪您过年了。”
邓仪:“…………?”
这时候知道来卖好了?
“不见!”邓仪斩钉截铁地回。
他是什么很好哄的人吗?
那人在袖子里掏啊掏,又递进来一张纸。
“?”
这什么。
邓仪接过,展开一瞧,发现是张银票,共计两百零十三两。
他生辰就是二月十三。
邓仪脸上闪过不自然,刚想松口。
旋即听见传话的那人小心翼翼道:“岑夫人说想和您聊两百两的。”
“岑夫人还说,要是还不行,就当她带着夫君来上值。”
邓仪:“?”
这话鬼听了都不信。
那人接着道:“岑夫人又说上不上值也没那么重要,主要想见大人您。”
邓仪:“…………”
还、还挺会拍马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