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六弟现今已有姚相,再有清贵文臣带来的贤名,他该怎么办?
他的储君之位还能坐得安生吗?
不成。
乔昭懿就算不嫁他,也绝不能嫁到雍王府去。
太子失魂落魄地走出春晖殿,人浑浑噩噩,心底却疯了般叫嚣。
……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宫中没想隐瞒,朝会一散,乾清门前的惨状便顷刻间传了出去。
乔昭懿前脚给林氏请完安,消息后脚就传进来。
方嬷嬷昨日刚被罚,今天不敢来说,来的是另位嬷嬷,口舌比方嬷嬷还要巧上三分。
乔昭懿听完:“……”
形容得要不要这么细致啊,好恶心咦咦咦。
这种恶心并没有随着时间消息,反倒在看见晨间的一碗红豆粥时和肉沫蒸蛋达到顶峰。
乔昭懿顿时想起嬷嬷说的,豌豆大的血珠和肉沫四飞的场景。
乔昭懿:“……”
晨间要请安,吃饭便都在林氏的院子,王姨娘和杨姨娘不留饭,但要在旁伺候着。
不过乔昭兰和乔明也渐渐长大,见到生母伺候自己,有时觉得别扭,林氏便让两位姨娘每日请安后便回自己院子,不必在旁伺候。
乔昭懿今日没动筷,引得乔昭兰频频侧顾,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林氏也疑,看眼菜色,都是往常乔昭懿爱吃的,顿时忧心,正想差人饭后去请郎中,就听乔明也先问:“四妹妹是身子不适?”
乔昭懿:“……也不是。”
她扭捏着将早上听到的形容词说出来。
消息不是秘闻,乔家上下都已知晓,只不过其他人听得多是省略版,只说两人被杖毙在乾清门,死状极惨,哪曾细闻。
只有乔昭懿身边伺候的嬷嬷知道自己主子性子,千方百计打探了详细消息。
乔
() 昭懿说完。
乔明也:“……”
乔昭兰:“……”
林氏:“……”
林氏对着刚吃一口的红豆粥,是怎么也吃不下去第二口,再看满桌菜色,终究放下筷子。
这仿佛一个信号。
乔昭兰面有悻悻,“娘,女儿吃饱了。”
乔明也沉默半晌,“儿子也是。”
“……”林氏:“那便撤了吧,天转凉了,我没什么胃口。”
林氏还寻个由头。
乔昭懿摸了摸鼻尖,朝三人露出一个乖巧的甜笑。
三人:“……”
饭后。
今天乔府整日都未见荤腥,几个主子没人吃得下,乔昭兰中午吃了两碟子糕点,吃的直烧心,也没想着去小厨房要点什么。
乔昭兰揉着胃:“你早上说的话真是太恶心了,我现在想到肉就反胃。亏我早上还以为你身子不适,或是最近拜佛心诚,都开始茹素了。”
乔昭懿随口去接:“我要是能嫁进岑家,茹素一个月我都愿意。”
她想通,便有心思开起玩笑来。
反正最坏的打算,就是寻个府邸去做续弦,对方既有原配留下的嫡子,那她生与不生,又有什么人在意?
乔府今日都没动荤腥,晚间亦然。
乔朗当晚归家,看见满桌清爽的素食,还特意问林氏,今天是哪位菩萨的诞辰,需要全家斋戒。
林氏给他布菜动作一顿:“真要听?”
她神神秘秘,乔朗还以为京中新兴了哪位灵验的菩萨,道:“这是什么秘密不成?”
林氏便将乔昭懿早间的胡话重复一遍,说完眼带笑:“就说了不要问,怎么的偏生问,这下看你还能不能吃的下去?”
乔朗看着满桌菜色,晚间的菜清淡,三四样素菜,正中是文火炖了两个时辰的冬瓜鸭架汤,汤色白腻,却只见冬瓜,不见鸭肉,原是小厨房的嬷嬷得了嘱咐,都给仔细挑干净了。
乔朗看林氏殷殷带笑的模样,顺从地放下筷子,遂了对方的意,待林氏夹了一筷拍黄瓜入口,才执筷慢悠悠道:“听说人行刑的时候,脊骨断裂之态便一如黄瓜。”
“啪——”
林氏放下了筷子。
乔朗哈哈一笑,掉头又找来乔昭懿和乔昭兰,和她们二人也一番形容。
乔昭兰:“……”
乔昭懿:“……”
爹,你心眼了太小了些吧。
这顿饭,最后只有乔朗吃了下去,都察院是弹劾御史,也是管律法案件的三法司,日常不弹劾官员,便是监管刑部与大理寺办案,血腥场面见过不少,倒不至于被骇住。
饭毕,乔朗将吏部尚书即将致仕的消息说出来。
林氏也顾不得刚和他恼,惊道:“这么快?原先不是说要明年?”
“生病一事哪说得好,吏部尚书虚症太重,日日咳血,前两日有人去看,全身都是不知何处来的淤青,人更是成日昏沉,连辞呈都写了两日。”
林氏心悬空了瞬:“那尚书之位——”
“差不多定下了。”乔朗喝了口茶,浅浅卖个关子才说:“正是岑家,待辞呈过了御前,中书发下谕旨,便走马上任。”
“这般急?”
“这不是马上到年关了吗?各地都等着吏部的考绩,好过个安生年。”
说完,乔朗去看乔昭懿。
乔昭懿心里正想着乔朗刚才说的病情,感觉虚症,还挺像上辈子听说过的白血病。
她想得入神,没发现屋内寂静,直到看见几人都盯着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嗯?”
乔朗无奈:“你真是看中了个香饽饽!”
岑文镛走马上任尚书之位,比所有想得都要早几年,因为原本的吏部尚书身体康健,原想着起码要熬个七八年才有机会,没想到不到三年,尚书便急病去了。
侍郎与尚书一级之差,却是天差地别,岑聿人虽要死不活,却终究没死。
不知道多少人家动了联姻的心思!
乔昭懿:“……?”
“不是爹,你真同意我嫁啊!”
乔昭懿挑中了最刁钻的点,眼里迸发出点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