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回去以后,让人来给它收个尸吧。”
秦砚多少也受到一点良心的谴责,闻言点头:“嗯,给它好生安葬了。”
贺平乐也跟着附和:“对对对,再给它烧两只纸老鼠。”
“好,秦照会折,让他折一筐。”秦砚说。
“嗯,应该的应该的。哈哈。师父真是宅心仁厚。”
“你也挺善良的。”
“……”
两人互相吹捧那么几句后,终于把残杀的阴霾恐惧稍稍驱散了一些,师徒俩对望,默契一笑,然后就并肩在廊下看雨,谁也没敢再靠近那道充满了‘罪孽’的破门。
贺平乐平静下来后,终于想起来问秦砚:
“对了,那蛇刚才藏在哪里被你发现的?”
秦砚身子一僵,似乎又回忆起不好的画面,贺平乐见他蹙眉,觉得有趣,便凑到他面前,想把他蹙眉的样子看个清楚。
“别问了。”秦砚闷声说。
贺平乐难得见他这样,恐惧过后,心情变得很轻松,有心笑他一笑,故意追问:
“说说嘛。别害怕啦。”
边问还边用肩膀撞向秦砚,秦砚被她弄得不胜其烦,大喝道:
“让你别问了。我拿起你的衣服,它就在下面,你说我在哪里看见它的?”
贺平乐的笑容僵在脸上,机械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颤声问:
“我,衣服下面?”
秦砚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贺平乐当场去世,身子僵硬往后倒去,幸好被秦砚眼明手快的拉住,见贺平乐脸色苍白,秦砚于心不忍,安慰说:
“哎呀,你衣服在干柴堆上,我拿衣服的时候,它从干柴堆里出来的,应该没碰到你衣服。”
贺平乐内心咆哮,直呼晚了,她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现在全身刺挠的厉害,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要有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在她面前就好了。
然而理想和现实的距离天差地远,别说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就连一桶清水都没有,可她要不找点什么东西洗一下安慰安慰自己的话,实在难过心头那关。
贺平乐的目光落在快要跟破庙台阶齐平的水面上,都说雨水是无根水,古代又没什么污染,应该也算是干净的水。
于是,她提着裙摆来到石阶旁蹲下,用手掌掬了一捧水,觉得还可以,便将衣袖放到雨水里搓洗了几下。
她搓洗衣袖,秦砚无能为力,便继续倚靠在廊柱上看天。
此时的天空比刚才要亮堂一些,雨势也渐渐小了,但似乎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
算算时间,贺家的车夫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京城,等他回到宣宁候府重新安排马车来接他们,估计还得要大半个时辰。
正用心算着时间的秦砚忽然听见贺平乐喊他:
“师父。”
声音很小,听起来有点颤抖。
秦砚看向她,回道:“嗯?”
贺平乐一动不动的轻声问他:
“你身上还有多少飞镖、飞针和铁蒺藜?”
秦砚不明所以:“问这个作甚?”
贺平乐慢悠悠的站起身,迈着小碎步,迅速绕到秦砚身后,不由分说又跳上了他的后背,这一回有经验,人也冷静轻巧了许多,没像第一回那样控制不住力气,差点把秦砚带着摔倒。
“怎么了?”
秦砚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下意识把她往背上托了托。
贺平乐环着秦砚脖子,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闷声传出一句:
“水上面,你自己看。”
秦砚一头雾水,贺平乐保持埋着头的动作,抬起手臂给他指了个方向,秦砚目光所及之处,几条线形水波纹在水面上蜿蜒游动。
一瞬间,秦砚备受打击,身子摇了摇,贺平乐抬手撑在廊柱上,撑住了两人的重量,在秦砚耳边鼓励道:
“师父,你不能倒下!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秦砚:……
大概是雨太大,水淹院子来不及排出,直接把院子里不知道某处的窝点给淹了,一窝十几条,大的、小的……
这一瞬间,秦砚自我了断的心都有了。
但他不能,因为背上还背着一个比他还怕的。
有这么个小祖宗在,秦砚不上也得上,深吸一口气后,秦砚把手摸向暗器袋……与那些虽然没犯什么错,但怪就怪在它们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家蛇展开‘殊死搏斗’。
背水一战!
半个时辰后,雨终于停了!
侯府车夫重新安排了马车来破庙接自家小姐和王爷,看到的画面是——
王爷和小姐两人缩成两团,并排蹲着,王爷靠着廊柱,小姐靠着王爷,两人全都一副饱经摧残、生无可恋的表情,满目空洞望着天,仿佛失去了人生所有的乐趣。
而在他们周围不远处,几滩血水浸着肉酱,那一条条就跟犯了天劫似的蛇委实太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