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楼下人来人往,在不少相拥的小情侣中,她们这一对不管性别还是外表都格外突兀,又站在最显眼的路灯下,自然引来不少好奇的打量。
被往来打量的视线盯得有些不自在,时染轻轻推开怀里的蔚裳,低眉小声说了句:“回宿舍吧。”
蔚裳抓住她的衣角。
“你很介意这些眼光?”
“嗯?”
准备转身的时染回过头,蔚裳嘴唇微动,最后欲言又止,抬起头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迈开长腿先一步进了宿舍楼。
时染看着她的背影顿在原地,眸光微深。
宿舍里很静,没看到其他人。
蔚裳走到桌边侧身一靠,拿起旁边未开罐的啤酒,小指勾动拉环,随口说道:“因为你不在,宿舍聚餐计划告吹,她们两个出去吃饭了。”
时染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脱下沾满各种气味的外套,顿了下,抬眸看向蔚裳:“那你呢?有没有吃晚饭?”
目光相对,空气里沉默了一瞬,蔚裳轻抿下唇,长长的睫毛压住眼尾的潋滟,垂眸幽幽地说:“时染,你现在这样特别像一个渣女。”
时染微僵,惊讶片刻后,又觉得她“倒打一耙”的控诉有些好笑,扯了下唇:“你也知道这个词?”
“……什么?”
蔚裳深深看着她,手上用力拉开拉环,也许是分了神,指腹不小心碰到锋利的边缘,当即倒抽了口凉气。
见她抬起被划破的拇指,时染眉心一皱,回过神时已经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嘴巴比脑袋快:“小心些。”
她低头仔细检查蔚裳的手,伤口不深,没有出血,但也有些破皮发红。
松了口气,时染转身从自己抽屉里拿出医药箱,打开一支碘伏棒,小心地给伤口消毒。
“疼吗?”清理完伤口,给那根受伤的小指缠上创可贴,时染轻声问。
蔚裳望着时染的侧脸,她帮她检查伤口的眼神专注认真,那么小心又温柔,像在呵护什么稀世珍宝。
被那双清澈见底又满心满眼都是关切的眼眸盯着,蔚裳心底克制不住地悸动了一下。
偏偏这样的时染又频频拒绝她的靠近,简直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坏蛋。
现在,她才是被时染拿捏的那个。
一阵痛感从指尖传递到心脏,低头看向那根缠着创可贴的手指,蔚裳蹙眉呢喃:“奇怪,明明刚才没有现在这么疼。”
“人的痛觉总是会有些延迟。”时染将碘伏棒丢进垃圾桶,低头收拾药箱。
“是么。”蔚裳坐在桌边看着她忙碌,眼眸微动:“那心痛是不是也有延迟,是不是……现在认真也已经迟了?”
手上动作顿住,时染胸口微窒,强行压下心头的情绪:“首先,你要清楚自己是不是在认真。”
“那你呢。”
蔚裳忽然站起来,盯着时染衣领上那道让她在意到不能再在意的类似唇印
的红痕(),越看越觉得刺眼:温梨人不错(),也很喜欢你,你确定要这样做?”
时染慢吞吞扣上箱盖:“怎样做?”
她的回答不冷不淡,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云淡风轻的样子让蔚裳更加堵气。
她愈发发觉自己很受不了时染对她冷淡的样子。
越难受就越在意,越是在意就越无法取代。对于时染,她似乎做不到一开始以为的心动一下就好了,迟早会结束的想法。
这种喜欢就像越陷越深的无底洞,根本没办法抽身了。
两个人站得很近,隔着单薄的衣料时染能清晰感受到蔚裳度过来的体温。身上从酒吧带回来的味道太难闻了,她下意识想要避开些,却被蔚裳捏住衣角往前一带,她几乎一低头,耳朵就能蹭到蔚裳的唇角。
“明明你前两天还在说喜欢我,现在却又不拒绝她的追求,这算什么?难道不是脚踏两只船吗?”蔚裳仰着下巴,每说一个字,张合的唇瓣都快要触碰到时染的耳廓。
委屈、质问,那隐隐发颤的低音里充斥的每一个情绪都清晰地钻进时染的耳膜。
时染有些慌张地撇开视线,手指紧紧抓住桌角,半晌定了定神,很快恢复之前平静的模样:“我是喜欢你,但就像你之前说的,喜欢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我们之间又不是情侣关系,现在连表面上的各取所需也不是了,来去自如很自由不是吗?只不过是放轻松了点,和你一样想好退路和选择,又怎么算是脚踏两只船呢?”
“……”
蔚裳张开唇,忽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这样么,在时染看来自己以前是这样的想法吗?
她没有在喜欢时染的时候考虑过其他人,但现在才想到解释也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