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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松玲的交笔友机会泡汤,室友听说她的信被狗叼走了,笑得前仰后合。
当然了,就连何松玲自己也忍俊不禁。
这算什么事儿啊。
“没事,松玲,你重新写一封,就放咱们学校,笔友很好找的!”
好找确实好找,不过能聊下去的也不多。
许多人就是三分钟热情,和笔友交流了两三封信就断了联系,况且都是陌生人,也很难聊得来,真正能坚持下去的不算多,还得重新找。
何松玲摇摇头,尝试过一次就够了,她的兴致也没了:“没事,其实我也就是凑个热闹。”
半个月后,学校运动会在秋风送爽的金秋时节举行,何松玲是系排球队的选手,也参加了这次运动会,出了一身汗被淘汰在半决赛,秋风徐徐下,何松玲擦着汗时收到了回信。
室友帮她带来的。
“松玲,你笔友回信了!”
何松玲拿着信的第一反应是,大黄狗还会写信?!
……
拿着笔友写的信回到宿舍,何松玲先抱着搪瓷盆去公共澡堂洗澡,回来后终于神清气爽,一身畅快。
信封上的字迹大气飘逸,看着赏心悦目,何松玲不知道谁捡到了被那条大狗叼走的信,很明显这人写的一手好字。
拆开信封,照样是一页漂亮的字,就是信的内容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听室友念过笔友的信,双方都有些面对陌生人的矜持,信里的人经过了伪装,尽量表现出美好的一面。
可这人…
非常自来熟地写信,言语间满是自在随性,似乎不是在和陌生人说话,是在和认识多年的挚友聊天。
信上,对面这个自称贺大马的人写道:“何小令,见信如晤。我从狗嘴里看到你想交笔友的信,想了想,你应该不是打算跟这只大黄狗交笔友吧?当时四下无人,就我和这只狗在,我只能当仁不让了…”
何松玲看着信,看着看着便眼睛一亮,再看着嘴角也无意识地翘了翘。
这人还挺有意思。
大家都有了笔友,时不时给不知道长相不知道身份的人写信,何尝不是一种神秘的乐趣。
何松玲以何小令的名义与这位贺大马交了笔友,基本每个月会互相寄一封信,信里也没聊什么特别的。
她就写了一些学习生活的琐碎事,写得规规矩矩,何松玲觉得和他交笔友是自己赚了。
毕竟贺大马写的信可有意思,每每读到都让人忍俊不禁。
她毕业那个月又收到了笔友来信,信上写道。
——今天我爸要藏私房钱担心被我妈发现,我妈要骗我爸拿出私房钱买收音机,两人都想和我合作,让对方拿钱。最后我让他们一人出了一半,再给我一半的钱当收买费。
——今天大黄狗舔骨头,舔着舔着还要舔我的拖鞋,真是不挑食啊!
……
和笔友的交流多了,何松玲发现自己有许多心里话能对着他说。
毕竟这人压根不认识自己。
她从小就习惯了讨好和友善,因为家庭原因,总觉得和大院里其他孩子有差距。
现在到了大学见识到许多落落大方,优秀大气的同学,心里仍旧隐隐自卑。
信里,她提起同学们优秀,自己好像普通的尘埃。
笔友贺大马回信:“那你就是能卷成沙尘暴的尘埃。”
何松玲笑笑,继续回信:“我见识到自己的渺小和普通,也欣赏同学的优秀,向往她们,却终究成为不了她们。”
笔友回信:“干嘛成为别人?相信我,你比她们强多了。”
何松玲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回信里,贺大马说道:“你能坚持和我写信这么久,就很有毅力。”
何松玲:“…”
这人倒是风趣幽默,似乎永远没有烦
恼。
当笔友几年,何松玲从没在他的字里行间读出过一点儿悲伤与忧愁。
她真佩服他,似乎永远不会抱怨,没有烦恼。
何松玲准备毕业论文正心里苦闷呢,干脆看着笔友的信当放松。
她已经决定以后当老师,看着贺大马同志因为写快了不经意冒出的一个错别字,她突然拿起红笔给圈住,将正确写法改了,全当练习批改作业。
贺天骏收到笔友回信时,看到里面除了一页回信还有上次自己寄去的信,有些惊讶。
这还给自己退回来了?
等展开一看,上面有三处红笔批改,笔友说她要当老师了,拿自己练练手。
这人,还挺有意思。
第一次听说还要批改信件的。
等自己回信的时候,他便故意写错了两个字,再用错一个成语…
要是下次的回信里,笔友没有找出全部的错误,贺天骏就要写信数落她。
“何老师,你还得再修炼修炼,听说过孙悟空的火眼金睛没?得练到那个水平!”
何松玲:“…”
自己怎么成了孙悟空啦~
不过她也喜欢西游记,当即回信给笔友,畅聊一番对西游记的看法,洋洋洒洒多写了一页纸,满是对大圣的喜爱。
何松玲是这几年一切放开后才在大学图书馆里看的西游记小说。以前她只是听别人说过齐天大圣孙悟空的故事,断断续续听了不少,等看完完整小说才有了更深的感悟。
贺天骏惊讶这回的回信更厚,以为笔友给自己写了什么,结果打开信封一看,一页给孙悟空的——“情书”?
算了,他也喜欢孙悟空,就原谅她吧。
——
大学快毕业时,何松玲又面临提前联系什么学校的纠结,她在信里和笔友诉苦:“总觉得哪所学校都不错,又有些缺点。”
学校老师同学也帮她分析过,三选一,哪所都还不错,可她始终下不了决心。
担心这种重大决定以后后悔。
笔友回她:“何小令同学,人生就活一辈子,区区几十年,不要考虑那么多,就选你现在最想选的学校。”
何松玲又回信给他:“那你不怕做了决定以后后悔吗?”
笔友回她时更加无所谓:“我怕以后进了棺材后悔以前把太多时间浪费在这种犹豫上,年纪轻轻的别想那么多!”
何松玲看着信偷笑。
当晚,她便跟随内心,做了决定。
当上小学老师的何松玲每天忙碌,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看小说,四大名著看了,又看起来国外的小说,间或和笔友写信。
毕业一年后,班级再聚,不少人天南海北地离开,只到了一半人。
大家聊着天,何松玲才知道,原来已经有一大半的人没有笔友了,早断了联系。
毕业两年后,有些在外地工作的同学也回来,班级又聚了二十多人。
何
松玲一听,这里头竟然只有三个人还在坚持和笔友交流。
其中一个一年和笔友写一次信。
一个上次和笔友通信是八个月前。
只有自己,每个月都在和笔友写信。
原来大家对于交笔友热情异常,没想到现在还在坚持的人寥寥无几。
反倒是自己,不知不觉和笔友联系了好几年了。
当晚,何松玲在信里感慨:“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还一直交流下来了,其他同学基本都因为生活工作家庭忙碌断了和笔友的联系。()”
笔友回信里写道:“大概是我太有魅力了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何松玲回他:“请不要自恋!”
她现在已经熟络到能随意埋汰他了。
大学毕业又进入工作,何松玲年龄也逐渐攀高,婚姻大事自然被家里人惦记。
何母在她耳边念叨无数回,也拉着她哥嫂抱怨。
“我以前以为小玲挺早就要结婚生娃,现在怎么都拖到这时候了。”
何松玲心想,自己这个年纪没结婚确实不多见。
何松平一面替她安抚父母,一面私下找妹子谈心。
“怎么回事啊,玲玲。跟哥说说,想找什么样的?我还不信了,外头人那么多,还找不到我妹夫!”
何松平越说越来劲:“就比如我们厂里,青年才俊不少,个个像模像样。哦,除了那个流浪汉。”
经常穿着拖鞋,不捯饬自己的贺天骏!
“啊?”何松玲倒是对这话感兴趣,“你们厂里还有流浪汉?”
何松平:“…”
妹子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难道不该关心前面半句的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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