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确实是他能干出了的事情。
沈鱼探究的目光看向他,江砚白见她一脸狐疑,便知自己可能露了底,赶紧转移话题,点了几道菜让她去做。
沈鱼带着疑惑进了厨房,还不忘瞄他两眼,可惜那张如玉的面庞并无什么异样。
江砚白望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她这敏锐程度,来大理寺当个官倒是极好。
这天夜里又下起大雪,是入年后的第一场雪,大雪覆盖满山,到处都银装素裹,院中的大槐树都被压断了好几根枝条。
文丘观中,杜侍郎跪在北湘居士床前,老泪纵横,“阿嬷,不孝儿来见你啦……”
北湘居士勉力睁开眼,眼中一片浑浊,只看得见一个依稀人影,虽已经几十年未听到他的声音,但北湘居士知道,是她的阳儿回来了。
“阳儿,是你吗?”她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想去触碰眼前的人影。
杜侍郎一把抓住她的手,“阿嬷,是我,我回来了。”
北湘居士感受到手掌上的湿润,她眼睛已看不清,“阳儿,别哭,都是阿嬷的乖孩子。”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每说一句话也很累,但她是笑着的,真心实意的笑着的。
北湘居士与杜侍郎说了很多话,即便大多数时候,她说什么,杜侍郎根本听不清,杜侍郎还是握着她的手,时不时应两声。
直到床上的人再无声息,杜侍郎仍没有放开北湘居士的手,然后那只手逐渐失温。
他心头怅然,爆发出一声猛烈的喊叫,“阿嬷!”又是两行清泪流下。
门外的梁间听到声音冲进来,只觉心头被重重一击,床上的阿嬷带着笑颜,安静而祥和的躺着。
梁间想,阿嬷重病间时刻不忘阳儿,临终前见到了,应该没有遗憾了吧。
梁间也一并跪在床前,对身旁人说了句,“多谢。”
“是我该谢你。”杜侍郎跪坐着,似没了精气神,眼睛麻木地目视前方。
梁间第一次来找他时,他第一直觉是害怕,害怕被人发现自己不堪的身世,他没有承认只是给了他一点银子,面对梁间提出的去见北湘居士的要求也没有答应。
只是那枚旧桃符时常如梦,他想烧了它,却每每在放入的那一刻后悔。夜里多梦让他几日都没有睡好,良心与虚荣心两方撕扯着他。
他没有办法,想了个看似是万全之策的法子,自己设计了一场失踪,但中途却出了意外。
杜侍郎想,这也许就是天意不让他去见阿嬷。
在江砚白带来北湘居士还好的消息时,他心安理得地不再去见她。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谁也没有想到病情会恶化的这么严重。
阿嬷要死了,这个消息将杜侍郎所有的伪装全部击碎,儿时的回忆不断喷涌而出,记忆席卷着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他的虚荣。这些年对文丘观的不管不顾,昭示了他的不孝,他的忘恩负义。
他不再逃避,他要去见阿嬷最后一面。
杜引香和杜夫人等在门外,她们不知道为什么杜侍郎这么伤心,也不知道杜侍郎与这素来无交集的文丘观有什么牵扯。
杜侍郎出来时,哭肿了双眼,脚步虚浮,杜引香与杜夫人赶紧去扶。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她们不解,为何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冠哭得这么伤心。
杜侍郎长吐出一口气,缓慢而又郑重的对家人说,“北湘居士予我有养恩。”未生而养,几世难偿。
然后杜引香与杜夫人,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陈年故事。
听罢后,母女俩不免拭泪,杜夫人拉着杜引香的手,“引香,咱们母女也去给北湘居士磕个头吧。”
杜引香重重点了两下头,母女相携进门。
屋子里的孩子都哭成了一团,有些年纪太小还不懂“死”的意义,只是看见哥哥姐姐们哭,也跟着哭了。
北湘居士的葬礼办得很风光,杜侍郎订了口楠木棺材,纸钱撒了一路,许多长大成人下山了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赶回了文丘观。
浩浩荡荡,有三十二人之多。
沈鱼看见这场景,不免动容,将做好的供果摆好。
哀乐声与哭声交错,一片悲切之间出现了个不合时宜的铜锣声。
“咚——”
只见一群人抬着一块红布盖着的匾额,吹吹打打地往山上来。
为首之人,是江砚白,他玄衣加身,昂首阔步走在前方,行走之间,衣袍翻飞,潇洒自如。
在场众人都不明所以,江砚白是来砸场子的不成?
沈鱼也不解,但深知江砚白的脾性,知道他不会做如此不合时宜之事。再定睛一看,人群中有个穿着奇怪的人,白面无须,手持浮尘,看样子,像个内侍。
江砚白走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那人在北湘居士坟前站定,扯起尖细嗓音,“文丘观众人,接旨——”
跪倒一片,聆听圣谕。
圣旨的大致意思便是歌颂北湘居士的善举,如此大功德,永嘉帝亲封北湘元君。同时也痛斥了丢弃婴孩的父母,以及各地善堂的不作为。将文丘观的孩子接入善堂,且命天下善堂永以文丘为名,不仅纪念北湘元君也让这个名字时刻警诫各方官员。
梁间代接圣旨,叩谢吾皇大恩,攥着明黄圣旨,心中戚戚然,阿嬷,您不必担心孩子们了。
唢呐响起,音调由悲转喜。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故事是有原型的,那位道姑婆婆没有收养这么多孩子,应该是21个,只是看见了这个矶,就想写一下
大场面不会写,大家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