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抖抖抖」

我被路易斯的出现吓了一跳。

他冷漠的眼神仿佛能把人刺穿。除此之外,他的眼神里面还有其他我看不懂的神色。

不过，莫里亚蒂教授却并不意外，两人显然早有默契,是一开始就约定好的。教授直接跟柜台的位置问询自己定制好的西装。

路易斯见我和教授两个人开始从门口挪到店里面后,就收回了目光。他对我的态度一向冷淡,不愿意和我对视。这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上次虽说在警车里面帮了他一把,不过我事后也不毫不客气地跟他说，他一定得还。我直接用「利益」规定了我帮人的性质。他自然也对这点小事产生感激，也不必纠结那点小事。

在教授领衣服的时候，我无聊就跟着好奇地往路易斯的方向多望了一眼。路易斯手肘部分缠了一圈白纱,之后还要去做个小手术,想想这种时候不在家自己好好待着养伤,就想着出门帮忙拎西装,证明自己不是伤患,可结果也没见到帮上忙。我内心琢磨着,他内心一定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生气。换成是我本人,就不一样了。我要是帮不上忙的话,就一定会老老实实待着，不到处蹦跶。

路易斯有一股与偏执相近的倔强在,对自己也很狠。

虽然和他相处那么几次下来,没有明显感觉到他做事风格很极端,但是从我弹幕得到的信息来说，路易斯是个反应很快,对自己又狠得下手的人。最典型的例子是，路易斯年幼时，莫里亚蒂家这三兄弟操控了纵火事故。为了彻底摆脱嫌疑，路易斯自伤了自己的脸,到现在还有明显的红斑。我寻思着其实用医疗美容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但是莫里亚蒂家里的人，尤其是路易斯本人好像也不思考这方面，仿佛这是一个印记，或者勋章一样。

我在旁边其实也没有打算一直打量路易斯，但是他就是故意回避我的视线，那我就更大大方方地看。话说我之前也没有太在意路易斯长什么样子，最多就是觉得他和教授还有点像，尤其是眼瞳部分。现在越看越觉得他和教授不太一样，我就有一种除了从发型衣着的打扮之外，还能从感觉上分清楚双胞胎的既视感。

莫里亚蒂教授大概是性格在外都很谦和的关系，气质里面带着悲悯或者圆融的感觉。

路易斯则是非常干练利落的人，反倒有几分毫不退让的锋芒。

正在我琢磨着这些有的没的打发时间，教授突然叫我试穿几套西装，说是为了晚上的晚宴。

话说上次穿这么中规中矩的西装的时候，还是我毕业典礼穿着学校西装致辞那一天。我原本想着在学校读两年书的话，我人生会有什么不同，但是在学校，我一开始就没有结交到什么同龄朋友。一开始融不进去之后，之后我就融不进去了，就更专心搞学习。当时的我还在想，也许我一辈子都交不到朋友了。这个想法对我的影响并没有太多。

因为别人有的东西，我不一定就要有。比如说，有一辈子互相支持的好友，有一份美满幸

福的婚姻，有和睦快乐的家庭，从事自己兴趣使然的职业，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车子，还有一辈子花不完的钱。我觉得这些构成所谓幸福生活的元素都更像是一种期许而已，或者不知道该怎么认真生活的话，就根据别人说的蓝图进行努力就好了。

可事实上，自己有想法的话，就不需要跟着别人说的话走。

我可以不用有朋友相伴，我也不需要有伴侣，不用家庭支持。我不用专门从事自己感兴趣的工作，因为换工作很麻烦，也不稳定。房子和车子也不是必需品。钱一辈子也赚不完。

只要我的生活里面没有大喜大悲，这就是最理想的生活状态了。

我以为换一套合身就好了，结果教授有点讲究，让我跟着换了好几套，最后敲定了一套灰色的西装服。抱着衣服回车子上的时候，我忍不住多看了路易斯好几眼，他来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在我的脑海中萦绕着。

我这次换到后座上，把副驾驶位的位置让给路易斯。坐在后面，教授问我对今天晚宴有什么期待吗？

我就希望吃点好吃的，且主食能够都是热食。因为我现在还是华夏胃，而华夏料理不像习惯以冷食为主的西餐，还是以热食为主，我也习惯吃热食。可是，热食气味又可能很重。我想到之后还要跟着破案，就不想全身都是一股食物的味道。

我估计晚上应该是吃不了什么东西了。

我刚才就在想着晚上回去，在泡面里面放两颗鸡蛋，糊弄一下自己的肠胃，然后早点睡觉，明天有两门考试。

“希望早点破案。”

我扪心自问。

我对「红宝石去哪里」没有好奇心。

至于这个案子背后那些人错综复杂的心理是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兴趣。

教授笑了笑，说道：“是我说的不清楚，就是晚餐你想要吃什么吗？毕竟还是想要好好地招待你。”

我思考了一下，回应道：“只要是好吃的，都可以。”

我怕他们继续深究这件事，为我张罗，于是顺势问案子的进展，道：“话说，我现在很好奇红宝石案是怎么破的？你们是打算在公共场合处理这个案子，还是约当事人到独立的屋子里面解决这件事情呢？”

话说，我之前对华生说，那个管家逃跑之际，还要对警察进行攻击，这样的行为很明显是很违背常识的。谁都不想罪上加罪，他要么像是华生一开始说的那样，因为太过紧张压力变大，所以一时间想不开就做了这件事；要么就是我开始假设的他想用精神病病人的身份，减轻罪责。当然，这里面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比如说管家是故意做这件事，这里面就牵扯很多了，比如说他和媞格·米尔罗尔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关于这一点，可能需要兰尼的帮忙了。”教授轻声说道。

什么？

我的脑袋里面忍不住冒出一个大问号。

※

这次的宴会比我想象中的要正式得多，我们租用了伦敦当地最著名的

酒店宴客厅。宾客名单预计会有百余人，其中三分之一都是在各大纸媒和网媒上活跃的名流世家成员。阿尔伯特伯爵负责主持，作为一位老贵族的后裔，他仍然承担着继承数百年来的贵族传统的责任。()

这次情人节晚会上，一来是为了莫里亚蒂伯爵家重新回归伦敦上层阶级社交圈预热，据说阿尔伯特从陆军退伍之后，一直在经营伦敦的事业，同时也在做「回归社交圈」的准备；二来再次宣扬莫里亚蒂家族的历史和成就，这可以让合作者再次看到他们家族本身的价值；三来，也就是最浮于表面的筹款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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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主要邀请对象都是年轻一辈，年龄上最高不超过40岁，最低也有18岁，都属于社会上的年轻血液，也是未来伦敦政商各界的中流砥柱。他们也可以通过这个活动找自己合心意的对象或者合作伙伴。因此这次活动的利他性很明显，参与活动的人都兴致勃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大型的有钱人的联谊活动。

莫里亚蒂教授他们家三人要一开始负责接待所有的客人，就先把我放在一旁，让我自己先去吃点东西。

我见熟人都走远了，也跟着到处逛了起来。整个宴客厅从入门开始，我就左右看不到头。

一路跟着延伸的还有各种琳琅满目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光是沙拉的种类就多达20种：鲜虾凯撒沙拉，田园蔬菜沙拉，意大利沙拉，烟熏鸡肉沙拉，火腿芝士沙拉等，在橙色的欧式灯饰打灯下，食物的颜色饱满鲜亮，让人食欲大增。除了沙拉之外，整个宴会厅还分了其他的区域，如汤品、餐包配黄油、果酱、冷盘、热盘、甜点、水果、酒水等。

光是看着，满足感已经提前到位了。

我沿路走过去，在热菜的位置上看到了法式焗蜗牛。我一开始第一反应是某种海螺，因为提供的数量比烤牛肉片要少很多，旁边还放着鱼子酱之类的食物。我就在想什么名贵的海螺吗？直到我看到台上写着「法式焗蜗牛」，我一瞬间就呆在了原地，反复看到了无数黑暗的小漩涡在我面前旋转。我以为我会立刻走开的，结果我还没有走。

事后想想自己的行为，我都得问我自己“你在干什么”的程度。

我就这么和煮熟的蜗牛对峙着。我只能看到它坚硬光亮的外壳，整个壳都被馅料塞得满满的。我既觉得很害怕，又莫名觉得很刺激，忍不住多看两眼。这应该就是心理学上说的「良性自虐」，更明白的说法就是，生理上的不舒服与不自在，满足了心理上的需求与享受。于是，明明是自虐，但是这是良性的。

同样的「良性自虐」的例子是，虽然害怕，但还是很喜欢看恐怖电影，或者喜欢吃辣。

简单用一个字来形容我看到的焗蜗牛的心情，那就是「哇」。

我也真的非常小声地“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