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站在场中画好的圈内,将手中木球颠了颠,然后朝其中一个红字的方向抛去。
她的准头不错,可惜力道稍重了些,木球擦着木笋上方划过,落在地上往前滚了一段距离,缓缓停下。
齐景轩握了握拳,暗道可惜,从盘中又拿了个球递给她。
沈嫣却摇了摇头,道:“我还想用刚才那个。”
侍者此时已经将球捡了起来,闻言立刻擦拭干净,双手捧着递了回来。
沈嫣接过球,抛了抛之后再次投掷出去。
这次倒是挺准的,击倒了一根木笋,但击倒的却是黑字。
众人纷纷摇头叹气,齐景轩则安慰道:“没事,你再多试几次,肯定就能中了。”
反正有他在这,就是让沈嫣多试几次,砸到中了为止,顾二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沈嫣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可以开始了。”
“啊?”
齐景轩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将手中木球再次抛了出去,动作十分果断。
咚的一声后,“仁”字应声而倒,场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齐景轩见状也忍不住高声呼喊,用力鼓掌,让她再接再厉。
接下来几球,沈嫣果然“再接再厉”,“义”、“礼”、“智”,“信”几字纷纷倒下。
十五个木笋是交错摆放的,红色的都倒了,黑色的却都还好端端地立着,显然不是因为运气造成的。
更何况倒下的红色木笋还是按照顺序依次倒的,更说明是实力使然。
顾二原本散漫地抱臂在旁看着,此刻惊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沈小姐如此高手,竟说自己玩得不好?”
这若都不算好,那什么才叫好?
而且她一个读书人家娇养的女儿,为什么玩这种东西比他们这些纨绔子弟还熟练啊?
沈嫣笑道:“我玩的真的不好,从没拿到过好彩头。”
顾二额角抽了抽:“听说沈小姐是营州人士,莫非你们那里的人玩木射都很厉
害?”()
营州乃边关苦寒之地,出了名的穷乡僻壤,怎么大家还有那么多闲工夫来玩这种打发时间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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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不是,”沈嫣说道,“大家平日里其实不太玩这些,只是庙会的时候有些彩头是真的不错,想要赢得这些彩头的话自然就要多练练。”
“可出来摆摊子的摊主也是奔着挣钱来的,怎么能让人轻易将彩头赢了去?”
“所以我们那里庙会的木射摊子规矩很多,但凡彩头稍微好些的,不仅对击倒木笋的顺序有要求,还要求只能地滚球,更有一些甚至不允许自始至终用同一个球。”
要求顺序和换球大家还能理解,都是为了增加木射的难度。
前者自不必说,后者通过改变球的大小重量,可以让人难以短时间内摸清每个球投掷出去时所需的力道和角度。
可是只能地滚球又是为什么?
“无论是投掷还是地滚球,只要勤于练习,不是一样都能熟能生巧吗?”
有人不解问道。
沈嫣摇头,指了指面前的青石地面。
“公子觉得没什么区别,是因为你们这里的地面是用整块的青石板铺成,十分平整,对滚出去的球影响不大,只要多加练习也能找到准头。”
“可我们那里即便是城里的主街也没有这么好的石板路,大多数地方用的都是沙石泥土,坑洼在所难免。地滚球一旦扔出去,能不能击中,击中哪一个,就全看运气了。”
“即便是这一局记住了哪里有坑,哪里有坡,下一局摊主将木笋换个位置,先前记住的那些便都没有用了。”
“我这个人运气向来不太好,所以但凡是要求地滚球的,我都很少能拿到彩头,也就最简单的投掷才能赢上几局。”
听她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
“原来如此,难怪你刚才问是不是只能地滚球。”
“那我们若是勤于练习,也能像沈小姐这样百发百中吗?”
“做梦吧你,你玩了多少年了,可曾有这样的准头?”
“就是啊,为什么我们整日玩,也不像沈小姐玩的这么好。沈小姐只为了每年庙会赢些彩头就能如此厉害,我们怎么就不行?”
齐景轩原本正与有荣焉地听着,忽然冒出的“百发百中”几个字让他莫名心头一紧,下意识夹紧双腿,紧张地四处张望。
沈嫣并未注意到他的反应,笑着回答众人的问题:“诸位公子木射只为消遣,无论输赢都能玩得开心,而营州边关苦寒,庙会时木射虽也不贵,几个铜板便能玩一局,但若就这么凭空扔了,连个响都听不见,大家也会心疼,所以要么不玩,玩了就想尽量赢个彩头回去。”
“目的不同,心境不同,结果自然也就不同。”
“可若要我选,自然是玩得肆意畅快才最好,管他输赢,只图一乐。”
这句“只图一乐”让大家又笑了起来,顾二默默听着,忍不住用胳膊肘杵了齐景轩一下。
“你眼光挺好啊,这沈姑娘可真有意思。”
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相处时全然不见尴尬窘迫,提起自己的出身经历也丝毫不觉自卑,难得的是二两句话便道明了边关与京城境况的区别,还让他们听得津津有味,并不觉得眼下场景说这些扫了兴致。
齐景轩正慌乱地打量四周,闻言收回视线啊了一声,满脸茫然:“你说什么?”
顾二翻了个白眼:“没什么,我说你成亲的时候记得给我发帖子,让我讨杯喜酒喝。”
“那是当然。”
齐景轩随口应下,见沈嫣就在自己身边好端端地与人说笑着,一颗心总算暂时揣回了肚子里,不再想那弓箭手,带她在雅风苑里继续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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