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燃:“决赛要到了。”
不明不白的一句话。苏渊和齐北圳对视一眼。
之后要说什么?难道是给他们加油吗?
项燃:“该提前做好准备了。留下来才有继续努力的权利。”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们察觉到什么深意。
这是——在提醒他们?
苏渊一愣,下意识看向庄想,随后扭头对项燃认认真真道:“谢谢项老师。”
项燃点头,看向庄想。
庄想:?
庄想满脸不解地和他
对视两秒,然后不明所以地别过头,推开门回到练习室。
项燃:“……”
苏渊领着庄想做开嗓,而庄想一边跟着练,一边在练习室角角落落都看了一眼。
明岚还没有回来。
等到他终于回到练习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面色和寻常无异,只是有意无意地和苏渊走得更近了一些。
明岚不傻。
虽说经纪人说要炒cp,但是他也不会故意靠太近营造麦麸氛围。就连这种“近”,也是安全距离中的近,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何况,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着直播的镜头苏渊和他的关系看起来还是很和谐。
庄想一边记歌词一边关注他们的动向,苏渊怕他太分心,凑过来捂着麦和他轻声说:“别太担心,我会自己处理的。”
既然苏渊自己都已经这么说了,庄想当然是点点头应下来。
当天下午的练习顺利结束之后,苏渊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吃饭,而是分道扬镳,独自去找看管手机的选管。
一般情况下,选手们自然是不能拿到手机的,但是这不排除特殊情况——包括生病,以及因特殊需求需要和公司取得联络之类的。这类情况界限就放得很宽,只要登个记,就能在限定时长内拿走手机。
宋一沉和庄想一起在食堂吃饭,说自己琢磨了一下午苏渊的事情了,并且表示:“上一次让我这么不安的时候,还是弟弟和邹南那回事。其实当时很担心的,担心你会不会一步步被邹南搞得崩掉心态。”
庄想眨眨眼。
其实他都快忘记这个人了,被齐北圳、宋一沉接连提起才回忆起来。脸已经忘了,只记得是那个在他鞋子里放钉子的那个人。
庄想支着下巴道:“崩掉不至于,只是生气。”
庄想是很尊重自己的爱好的。
除非他自己放弃,否则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剥夺他的选择权。邹南激怒他最重要的就是这个点,其次才是他那张停不下来的嘴。
宋一沉也随着回忆想起当时在走廊里笑眯眯却出手果断、半点反应时间都不给人留的少年。
那种反差感……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庄想。
庄想不解问:“怎么了?”
他雾蓝色的发丝比起刚染的时候浅了一点,落在眉眼之间,给人一种好看到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既视感,一笑起来小太阳一样亲和力MAX。
宋一沉回神,挠挠头:“没有。只是感觉弟弟除了舞台方面,脾气好像也在进步……”
他声音越说越小。
庄想:“我以前脾气不好吗?”
“不是这种,弟弟的脾气一直很好。”
不然庄想在基地的人缘也不会这么好了,只是——
“比如明岚这个人,我觉得他比当时的邹南还讨厌。听苏渊哥的转述我拳头都in了,还以为弟弟会教训他一下呢,哪怕只是口头上。”
庄想闻言笑起来:“惹人生气的方面,明岚还到不了邹南的地步。”
当时邹南骂他可以说是都咒到坟上了,明岚却并不会撕破温和的面具。他不愿意崩人设,这就是
庄想最容易拿到的优势。
庄想笑眯眯地露出虎牙,小凶兽的表情看着还挺唬人:“何况,来日方长。”
如果明岚也做出像邹南那样恶心人的事情,庄想不觉得自己会忍耐下去。
宋一沉耸耸肩。
基地选手们的生活大体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依旧是练习练习再练习。晚上练习结束之后苏渊被公司里的人带走了,庄想送完他之后去食堂买了奶黄包才回到寝室。
路过楼梯间旁边的小阳台时,他恰巧看到有一缕烟飘散开来。
基地里有一小部分男生会抽烟。这虽然是明令禁止的事情,却也跟偷藏手机一样,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年少时庄想曾经抢过朋友的烟吸了两口,并不觉得有多美妙,甚至不解这玩意儿怎么会收获人的青睐。
中二期的朋友对此的解释有种深沉感:烟酒是最能麻痹人的东西。
不知道又是哪位想要麻痹自己了。
庄想路过的时候随意往里一瞥,然后顿住脚步。
——明岚。
他靠在缠着假藤蔓的木栏杆上,指尖烟雾缭绕。
在没有镜头的地方,他的样子看起来要麻木很多。
或者不该说是麻木,只是庄想暂时没能找到更适合的形容词,用来形容那种放空而苍白的状态……总之,是丝毫没有镜头底下温文尔雅的气质,但也谈不上是什么恶劣的反转。
庄想回忆起邹南。
邹南台前是大咧咧阳光运动型暖男,台下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还有江回,人前怯怯懦懦,人后重拳出击。
明岚的反差和他们并不相同。
甚至比起他镜头底下会让人感到不适的假温柔,台下的他看上去有种放弃一切的心灰和平静,反而更让人舒坦些。
明岚隔着烟雾看到庄想,下意识退开一步,把栏杆旁边的位置让出来。得到庄想一个挑眉之后更是沉默地站更远,自己叹了口气,弹了弹烟灰,什么都没有说。
庄想盯着他看了两秒,耳边响起他上次说的那句话:“如果我也和项燃一起长大……”
庄想皱起眉头。
私心作祟,哪怕明岚展现出再怎么不可思议的反差,他对明岚的好感也都升不起来。
无他,庄想小心眼。而明岚当初那句话让他非常不舒服,不舒服到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有一种很强烈的膈应感围绕着他。
庄想不喜欢被替代,也不喜欢自己的朋友被他人占有,生活中从此抹去他的存在——哪怕这样的情况只存在于假设。
庄想舌尖在虎牙上顶了顶,眯起眼睛错开他,抬眸看了看月色。
尽管心里莫名其妙的在意,可是想追究,却又有一些索然无味。
庄想觉得自己的追求应该放得更远大一点。
半晌,他垂下眼睛想走开,却听见阳台脚步声响起。明岚犹犹豫豫地起了个音,庄想脚步放缓,却没听到他继续说什么。
庄想于是停下脚步扭过头,目光在他脸上身上逡巡一个来回。
明岚愣
了一下。
他是第一次——不,第二次,在生活中而非舞台上看到这个浑身干净少年气的男生身上透出让人害怕的洞察力和攻击性。
至于上一次。
他曾经在人群之中围观过庄想和邹南的争吵。
庄想的内在就和他的台风一样生猛果决,招惹他必须要有与他共焚的觉悟。
明岚至今都无法确定自己的做法是否是正确的。
他买人设、买剧本,按照公司的安排才能走到现在。二公现场票数第二,顺利的话,在即将到来的排名公布他至少可以进入出道位。
按理说,他应该继续,按照经纪人的方案继续。
但是庄想是个变数,这个变数偏偏出现在他的对手旁边。
明岚见庄想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犹豫半晌,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庄想看着他,目光淡淡的,说:“我以为是你有什么要说的。”
明岚缓缓摇头。
庄想的好奇心却被勾了出来。他回忆起白天齐北圳分析的那些东西,走近几步,站在阳台玻璃门的旁边,插着口袋斜靠着门框,问:“你觉得,你能出道吗?”
夜风中庄想的声音微微拉长,风吹动他雾蓝的发丝。不需要刻意表演,他的脸上和眼睛里都是一种从未被磋磨过的意气风发。
明岚盯着他看,心里不知道什么情绪。
他知道庄想现在的问题当然不会出于什么善意,也许……只是在替苏渊问。
他又嫉妒项燃,又嫉妒庄想,又嫉妒苏渊,觉得心脏憋屈得不得了。
半晌,明岚不由得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仿佛一棵结满果实的柠檬树。这个好笑的念头一闪而逝,随后他收敛笑容,回答:“只靠自己的话,我不确定。”
庄想扯着嘴角笑了下,“是了,不确定才是一切行动的根源。”
明岚沉默。
庄想说,“看出来你很想出道了。”
明岚说:“出道谁不想呢?我想了好几年了。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用非常手段。”
他承认了。
庄想有些意外,随后说:“这样对其他人而言似乎不是很公平。”
“在你看来,这是不公。”明岚说,“可是在我看来,这也是battle,像你和盛钧之前那样,很正常。毕竟苏渊也不是孤军奋战个体户,他背后的影子娱乐和我的公司是一个水准的,这不是抢夺,而是对抗。”
“有背后势力参与势必会对其他选手造成影响。不过就算暂且不提这个……”庄想眼睛半眯,“难道你不考虑一下,你们俩的公司在面对你们两个的时候可能出现的资源分配不同吗?”
资源分配不同,对抗的时候当然也谈不上公平。
“考虑过。如果公司在我身上花的心思比苏渊的公司多……”
明岚把烟灰从栏杆外弹走,目光追随飘散的灰尘,说,“那证明,我的商业价值比他更高,我理所应当出道,创造更高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