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屏幕一亮,他还没反应过来,一连串的微信弹窗就接连不断地弹出来,手机几乎卡机,咚咚咚的提示音就没停过。
庄想默默看着弹窗上的缩略信息。
老妈子:【链接→震惊!!百亿人口都不知道的事:秋裤竟还有这种穿法?】
老妈子:【链接→不转不是人,不穿秋裤的七个危害你知道吗?】
老妈子:【链接→煲汤怎么煲才有好味道,厨房一百零八技,教你玩转厨房俘获爱人芳心】
……
诸如此类。
庄想的手机打从开机开始就在震震震,震得他手都麻了:“……”
对面的工作人员笑得不行,好奇地探头探脑。
庄想捂脸,想调成静音,偏偏实在太卡,连音量键都划不出来。
工作人员问:“这么多信息?看来庄想人缘很好了?”
“……”庄想认真,“不是,是垃圾短信。”
垃圾短信哪有这么多!
工作人员表示质疑:“给我看看?”
庄想凑过去,把屏幕展示出来。
工作人员沉默一会儿,觉得这比垃圾短信还可怕。他嗫嚅一会儿:“好吧,真的是耶。”
等几秒后消息完全停下来,庄想才解锁翻到微信,越过下面无数红点,点开老妈子的聊天记录。然后把项燃发的链接信息一路往上拉,时间从今天到昨天到前天,到一周前,到两周前。
千篇一律的朋友圈话术,老年人都不会信的各种养生鸡汤,还有趣事分享和关心,好像就算得不到回应也会一直坚持做。
庄想都看笑了:“好家伙,真就给我发了整整两个星期的垃——”
话音未落,他一顿。
工作人员:“?”
在长到无限消耗耐心的链接前面,他进入基地的第一天——在这一天之前,是项燃不厌其烦的大段叮嘱,在这天之后,是花里胡哨的养生链接。
只有这一天。
在这一天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出现在屏幕上。
——“想想,别难过。”
庄想垂眸看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使劲儿回忆那天发生了什么。
啊……
初舞台,张琛。
其实庄想并不需要安慰。
他的实力是劈开一切不公的利刃,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知道庄想很强,庄想无往不胜,庄想有勇者无畏的心脏。
只有项燃。
他不知道?不,是他明知如此,还是会说“别难过”。
真是把他当小孩看。
庄想闭了闭眼,心道。
工作人员看庄想笑起来,茫然说:“怎么了?”
“啊。”庄想回神,退出微信页面笑眯眯道,“没事,刚刚点错了,不小心点进一个链接。”
工作人员说:“好,现在开始正题了?”
“打电话对吧。”庄想盯着通讯录看了好一会儿,说,“唔……家里人都行吧,可以给我哥打吗?”
“可以的。”
父母有事或者关系不好的选手也会选择给其他人打,只要有能打电话的人就好了。工作人员好奇,“庄想还有个哥哥吗?”
庄想拨号出去,顿了顿,才笑着回答:“是啊,是个审美不行的老妈子。”
他下意识摸了摸耳垂,撇撇嘴角,想起自己的绿骷髅耳钉。
他现在没戴,因为就算戴了也会被打码。
他说这话的时候电话已经接通。话筒里传出几声衣料摩擦的声音,没一会儿,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带点笑意响起:“除夕,你就和我说这个吗?想想。”
工作人员:!
这道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他和同事们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同样的茫然。
他们小声议论:“像谁?”
“是不是有点像影帝啊,那个很年轻的……”
“不是吧,庄想说这是他哥,应该也姓庄?”
而庄想和他咕哝:“急什么,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项燃就笑:“那你继续说。”
“我哥就是个审美不行的老妈子,爱唠叨,爱操心,很烦人。”庄想不依不饶地数落。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好听的笑。
“但是呢……”庄想拉长话音。
项燃:“但是什么?”
庄想支着下巴看小窗外的雪,眯起眼睛,好像从铺天盖地的白色里看出一点点若隐若现矢车菊的蓝。他嘴角勾了下,轻声说:“但是他人很好。好就好在,很好很好,哪里都好。”
说不出来的好。
项燃沉默好一会儿。
庄想笑了声:“除夕快乐。”
项燃停顿好久,才跟着隐隐笑了一下,低沉冷漠的声音放得柔和:“嗯,除夕快乐,想想。”
一边的助理女生隔着老远耳朵都听麻了。
这声音
真的好好听啊!!
深思熟虑之后,工作人员继续讨论,说:“我觉得可以确定不是影帝了。”
“嗯?”
“语气不像,影帝讲话很死板啊,冷冰冰的……你看这哪像?”
“有道理,不过庄想的哥哥应该很帅吧,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结束录制之后,庄想乖乖站过来准备把手机交上去。
工作人员摆摆手:“放假,手机你们自己保管。”
庄想疑惑歪头:“我们也放假?”
“除夕春节都不放假也太要命了吧!!”工作人员大呼,“你不想放我还想呢。”
庄想和他调侃两句,拿着手机走出来。
老实说太久没摸到手机,现在看着手机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他把朋友们的关心信息一个个回了,出门正撞到一脸恍惚的宋一沉。
他:“?你怎么了?”
“完了,我完了。”宋一沉抓着他衣服,“我手机要被没收了,选管说春节过完就要没收!”
庄想把手机放进口袋,笑眯眯:“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你这么傻呆呆的。”
宋一沉焦虑了,“可我爹非要我给他打电话!我不打他们肯定发现我来上节目了qwq”
庄想:“……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已经发现了呢?”
宋一沉一哆嗦:“……大冷天的别讲恐怖故事。”
他们聊着天正要出去,选管把他们拦了回来:“别走别走,去大厅等会儿。”
宋一沉:“为什么啊?”
选管卖了个关子:“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庄想和宋一沉对视一眼,耸耸肩,从走廊去到大厅,里面闹哄哄的。
庄想还看到了徐子译,和他打了个招呼,顺口问:“我们在这等什么?”
徐子译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袁沅在旁边猜测:“难道是什么游戏环节?”
等最后一个采访的选手来到大厅,选管咳了咳让他们肃静,随后说:“今天会是我们基地的第一次聚餐!”
选手们怔住老半天。
选管看他们半天没反应,疑惑了:“你们是不想吃火锅吗?”
当然不是。
只是本来选手们都已经准备好,等选管们都出去聚餐之后,他们在基地里面自由自在地浪了。
——但是自己浪哪有出去吃火锅好啊!
选手们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抱在一起一片鬼哭狼嚎。
“我还以为聚餐没我们的份呢!为什么都不和我们说,太残忍了吧?!”
“啊啊昨天谁传播的小道消息,说选管全部放假出去聚餐基地是我们的!!虚假新闻!”
选管乐呵呵:“故意的,惊喜嘛。”
之后就准备清人一起出门了,选管点了遍人头,发现少了。
有人举手:“江回没来。”
选管:“怎么了?”
“他有点感冒,请假了。”那个人说。
嗯……总不好说是直接□□出去玩了。
徐子译开了个小玩笑:“别是自己出去玩了吧?那到时候如果和我们在市中心撞到可就尴尬了。”
对方:“……”
庄想:“噗嗤。”
宋一沉小声说:“我有种他会说中的感觉。”
庄想笑眯眯地小声说:“你不知道?我搭
档可是出了名的乌鸦嘴。”
宋一沉忍不住笑。
一百多个男生分几辆大巴车前往市中心的目的地,分批下车。一车二三十个人陆续下来,场面非常壮观。路上行人看他们各个全副武装,好奇得不断扭头,但毕竟一公都还没演出,知名度非常有限。
宋一沉一步一回头,表示自己很遗憾:“我以为他们会有人出来找我要签名。”
亏他口罩都有半拉故意掉下来。
不少人嘻嘻哈哈表示赞同。
进火锅店之后,庄想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地方超级大,装潢华丽,还有音乐角的气氛组在打架子鼓。节目组应该是包的场,现在除了服务员就没有其他陌生人了。庄想作为第一批进去的选手,被服务员引到了窗边可以看雪景的好位置。
大家商量着搞了锅底,又各自去拿了自己想吃的菜。最近一直没有露面的导演慈眉善目地走过来,拍拍庄想的肩膀:“小弟,吃好喝好啊。”
嗯,有靠山的招财树。
而庄想:“?”
他看看有点秃顶发福、努力笑得亲切的导演,又扭头和一脸懵逼的大家对视一眼,自己也懵逼。
徐子译凑过来:“你认识导演?”
庄想茫然摇头。
他要是认识导演的话,上次内投票数公布就用不着董夏帮他说话了。
最后这个不解之谜也只能让它继续不解了。
火锅咕噜咕噜响,满室溢香。
“虾滑!”宋一沉兴致勃勃地给他夹了一筷子,“我喜欢吃虾滑。”
庄想:“……那为什么夹给我?”
宋一沉指着自己,一本正经:“有一种喜欢,叫你爹觉得你喜欢吃。”
庄想忽然想起盛钧说过的话,觉得用在这里非常合适:“……脑子不用可以捐给火锅店。”
正好现在也就正在火锅店。
盛钧正好路过,把手里最后一碟肥牛递给庄想,顺便挖苦:“别了。火锅店也不要傻猪的脑花,客人会吃坏肚子。”
宋一沉:?
拳头in了。
庄想接过盛钧手里的小盘,有点受宠若惊:“谢谢。”
盛钧:“顺手而已。”
然后转身回到自己桌坐下。
苏渊从饮料区回来,拿了罐热饮贴了贴他的脸:“热牛奶。”
庄想:“……但是我喜欢冰阔落。”
苏渊温和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冬天喝太冰的伤胃。”
“真的假的?”庄想怎么没听说过。
苏渊诚恳:“真的。”
一边的吃瓜选手瓜都掉了,迟疑着说:“虽然这一切看似正常,可是总觉得哪里好像怪怪的??”
齐北圳淡定地喝了口凉茶,“一群老妈子。”
看透一切的目光.jpg
后面来的选手们也陆陆续续到了,火锅店里面越来越热闹,忽然有人看着窗外说:“诶,那是谁?”
庄想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看过去。
隔着火锅蒸腾的热汽,他朦朦胧胧看到远远的路灯下站着挺拔的黑色身影。
很熟悉。
他稍微侧了侧身,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说:“他好像在那站了好一会儿。”
庄想眨了眨眼,忽然放下筷子站起来。
其他选手懵逼:“你去哪?”
庄想道:“……那个是我哥。”
选手们:“??”
庄想刚在火锅店吃得浑身发热,出来一时也不觉得冷,再抬头一扫,那道黑色的影子已经在走过来了。
庄想扶额叹气,无奈:“怎么也不说一声?”
下午才打的电话,这才过几个小时?
项燃在他面前取下墨镜和口罩,面容俊美的男人神情看上去比庄想还要恍惚,似乎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来了。
顿了顿,他低眸看着庄想,轻声说:“来得太急,忘了。”
庄想伸手摸摸他外套的温度:“站了多久?”
项燃老实说:“十分钟。”
“十分钟,怎么不进去?”庄想不可思议,赶紧拉着他往店里拽,“你有时候离奇得都让我觉得你不是老妈子了,是个憨憨。”
项燃轻轻握住他的手,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看,小声:“你和朋友玩得正开心。”
庄想:“……”
他居然诡异地从这样的眼神里品出一丝怅然。
那双蓝眼睛真是好看得要命,庄想和他对视两秒就败下阵来,咕哝:“那你和他们也不一样啊。”
项燃眨了眨眼睛笑起来。
庄想把他拉进店里,掏出他口袋里的墨镜重新给他戴上。
项燃好脾气得很,高高大大冷峻帅气的一个人随便他摆弄,店里已经有不少人似有似无地看了过来。
“还没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项燃这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把一条平安结手链取出来帮庄想戴上。庄想抬头看,见他眼里像映着远处的霓虹,一笑,浑身的锋利寒凉像卸了铠甲,帅得让人心跳都发慌。
“想想,除夕快乐。”
跑这么远就为了这个。
庄想忽然觉得有点愧疚,挠挠头发:“我可没有礼物给你……之前说春节带你去吃鸡叉骨的,但是今天没有,今天除夕。”
项燃目光顺着他的手在他一头乱发上盯了两秒,凑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似乎要把那上面别人的气息都撇开才罢休似的。
过了会儿,他说:“没关系。”
庄想疑惑:“对了,约好的春节……你不是明天来吗?”
项燃垂眸,手顺势落到他脸颊。庄想歪了歪头,贴着他掌心的温度蹭了蹭,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极淡极淡的叹息。磁性的话音带点无奈,又飘又轻,像一朵带着凉意的雪花。
“是啊,本来可以忍到明天,可谁让你今天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