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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一点红如轻烟掠地,转瞬就掠上了重重屋脊,脚下一点,连一块瓦都没有惊动,屋檐便好似乌云一般,从他脚下片片飞过——杀手的轻功当然都很不错,否则他们就不是杀手、而是一次性杀手了。
这个时间、这个情况,自天星帮的据点上掠过,还莫名其妙地从屋顶上扔了一片瓦下来摔碎,这挑衅的举动,不是朱砂门的人,又能是谁呢?
不过,一点红一掠上屋顶,就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这绿影是不是有点……矮啊?
不是有点矮、是非常矮。
侏儒?
一点红漠然地想到。
侏儒一般武功都很毒辣,哼……他倒要领教领教此人高招。
转念一过,一点红已掠近那侏儒,长剑正要出鞘,突然瞧见前面那侏儒脚脖子一歪、就要栽倒,又好似有外力托住他一般地稳住了身形,那侏儒抽了抽鼻子,一下子就坐在屋顶上,大声道:“好累哦,我的监护人在哪里!”
……奶声奶气。
一点红:“…………”
一点红倏地停住,落在了距离她三丈远的地方,简直好似视惯性为无物,连丝毫多余的动作都无,足见他对自己浑身肌肉的控制能力。
他也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那坐在屋顶上、晃着两条小短腿的,哪里是什么恶毒侏儒,分明是个年岁很小的小女孩,好似突然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一样,她霍然扭过头来,正好直勾勾地盯住了一点红。
月光之下,这无疑是个玉雪团子一样漂亮的小女孩,肌肤莹白、双颊带粉,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里头清澄澄的,正在有点好奇地瞧着他。
而且,那是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一点红怔了怔,就在这一怔之间,这小矮墩已经飞扑而起,像是什么恐怖抱脸虫一样朝他扑过来了。
一点红:“…………”
一点红伸出了手,精准地抓住了她的后衣襟,把她拎起来了。
罗芙芙:“…………”
罗芙芙像只短腿幼猫被拎住后脖颈一样,四肢在空中乱抓。
七岁的小姑娘,与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身高体型一对比,那当然是小小一团了,可是再小小一团,她也得有个四十来斤那么重,相当于一个非常有分量的石锁……而且还是会动的石锁。
一点红拎着她的胳膊佁然不动,好似钢浇铁铸一般。
他的脸上连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虽然他平时就总是这个样子,但是现在,他很显然是因为……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不是侏儒……是小孩子。
还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
罗芙芙:“放~我~下~来~放~我~下~来~爸爸爸爸!”
系统:“不错!芙芙崽,趁热打铁,咱们就这么讹上他……啊不,缠上他,啊不,也不是,是让他给芙芙崽当男仆!
”
罗芙芙:“啊!!爸爸爸爸!!”
系统大怒:“这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心花怒放着来给芙芙崽当男仆……真不识抬举!啊!对了,一定是因为他听不懂你说的话,芙芙崽,叫爹试试?”
罗芙芙:“啊!!爹!你是我爹!!”
一点红:“…………”
一点红听见这话,差点没第一时间把手里的这只乱扭的幼猫给扔出去!
他是谁?
他是中原第一杀手,是“但求杀人手,剑下一点红”,凶名远扬,在江湖混迹十余年,以杀人为乐、以杀人为业,什么样的对手没见过?什么样的新奇兵器没对上过?①
可一个上来就喊爹的小姑娘……是真没见过。
好歹,他的理智还是超越了本能,没真的把这小鬼从屋脊上给扔下去,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血案。
一点红面无表情地挑了一下眉,仔细打量了几眼这小姑娘。
小姑娘年幼,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身前,辫梢处记着红绳金铃铛,她被拎起来,四肢完全悬空,身子在空中不住地扭来扭去,给一点红拎猫的手臂带来更大的负担,这时候,铃铛就“叮咛咛”的响个不停,聒噪程度正如这小鬼本人。
……她一边扭动、一边四肢乱抓,口里一边毫无心理负担地对着他喊爹。
一点红:“…………”
一点红开口,冷冷道:“我不是你爹。”
他的声音奇异而嘶哑,低沉又短促,简直好似是从一条嘶嘶吐信的毒蛇口中发出的,任何一个人听见他说话,都会被这种冷入骨髓的恐怖给击中。
即便对一个绿眼睛的小豆丁,他看起来也无甚怜惜的意思,看样子,就算这小鬼被他当场吓得哇哇大哭,他的表情也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一点红:郎心似铁.jpg
罗芙芙淡定地说:“我知道呀,我胡喊的。”
一点红:“…………”
罗芙芙:“那你现在是我爸爸……啊不,爹了。”
一点红:“…………”
罗芙芙“嗒叭”一声,用两条小短胳膊抱住了一点红拎着她的那只手,以示亲昵。
一点红:“…………”
罗芙芙歪歪头,迟疑地说:“不想当爸爸?好啦好啦,让你当哥哥吧。”
一点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