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趾高气昂地“哼”了一声,嫌弃地道:“去去去,不许玩我的辫子,讨厌死了。”
陆小凤瞪着眼睛,瞧着若无其事玩辫子的荆无命,大声道:“你……你偏心!”
罗敷一扭身,不理他了。
屋内登时爆发出一阵快活的笑声。
守岁过子时,其实就能睡了,不过这一夜大家谈兴很好,围炉煮茶、吃着瓜子花生,聊到了很晚。
最后大家都东倒西歪地睡着了,罗敷和荆无命两个人头碰头的睡着,身上盖着同一条红锦被,锦被的另一个角盖在陆小凤身上,他睡得二五八叉的,小胡子在梦里也一翘一翘的。
阿飞窝在角落里,整个人缩起来睡觉;楚留香挨个把他的三个义妹送到了暗间的暖阁里去睡;一点红就没这么温柔了,一脚踢醒了十三幺,对他说:“回你的地方去睡。”
十三幺:委屈.jpg
一点红郎心似铁、不为所动。
十三幺打了个哈欠、耷拉着脑袋走了。
楚留香和一点红这两个好大哥处理完事情后,又坐在一起,喝了几杯酒,彻夜畅谈。
第二天,大年初一,睡得不是很好的诸人都是一副扭脖子扶腰的做派。
罗敷的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又回屋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吃午饭的时候才懒洋洋地爬了起来梳洗打扮。
大年初二,陆小凤披着崭新的红斗篷,眉毛和胡子修剪得一样精致与整齐,快快乐乐地出门,先是去赌坊里溜了一圈,手很痒,去玩了两把——当然是赢啦。
也算不得运气好,因为陆小凤十六岁的时候,对赌坊里出老千的法子就已经完全摸透了,等到他十八岁的时候,骰子掷出几点的声音在他耳朵里都是可以分辩明白的。
如此这般,谁能赢得过他?
陆小凤美美地狂卷几万两银票,把整个赌坊的人弄得脸色都很铁青。
他哈哈一笑,手里捏着一叠银票,抖得呼啦啦响,爽快地道:“大过年的,怎么都板着脸?来来来,今天从大伙儿身上赢的,
() 我就全花在你们身上,怎么样?”()
有人道:“那起码得鼎福居走起啊,是不是,陆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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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福居是姑苏很上等的酒楼,罗敷很爱吃这家的响油鳝糊,去年夏天的时候,他们一块儿去吃过好多回。
这样的酒楼,自然是不便宜的,更遑论说这赌坊中的赌客并不少,他们输了钱,心情正是不好,正想好好地坑陆小凤一顿,陆小凤若真答应了,他这刚赢的几万两,恐怕还没在怀里焐热呢就花出去了。
陆小凤却笑得很愉快,只道:“为什么不行?走走走!”
赌客们大声地叫起好来,恭维的话不要钱一样地往出说。
陆小凤又挺起了胸膛,身后的红披风在风中猎猎飘扬,显得他更神气、更鲜活了些。
他果真把刚赚到的钱花了出去,美酒名菜如流水一般上桌,鼎福居中吵吵嚷嚷,热闹非凡,他端起酒坛子,仰头狂饮!
赌客们起哄道:“好!”
门却在此刻发出了“轰”的一声。
木门撞上墙壁的巨响,使得整个屋子都在嗡嗡作响!
门被弹开的瞬间,长达十二尺的蝎尾长鞭甩出漆黑流光,闪电般地击向了陆小凤的头!
在场诸人中,武功高懂行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一眼就瞧出,这乃是红缨枪的“挑”字诀!
一尾长软鞭竟能化作红缨枪?这是何等的功力?何等的可怕?陆小凤的头若是被长鞭的森森尾针所叮中,登时就会变成一个盛着红红白白奇怪碎屑的破碗!
说时迟、那是快,陆小凤手里的酒坛子已被他抛出,只听“砰——”的一声,酒坛化作万点碎屑、坛中酒溅出如水箭,四散而飞!
众人慌忙抬手去挡这碎屑和水箭,就在这个空当中,陆小凤已倏地划出了三丈远,这轻功底子不可谓不好,然而,那漆黑的流光恍若跗骨之蛆,已决心无论天涯海角,绝不可能放过他!
这蝎尾长鞭……似乎是罗敷罗大姑娘的兵器啊。
两个弹指间,长鞭收回,一个身着金红锦衣的美人寒着脸踱步进来,她的面容依然美丽无双、可称绝色仙姿,但她的双眼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狰狞可怖的长鞭拖在地上,像是一条漆黑蟒蛇在游走,倒刺在木板上划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可怕声音。
再美丽的美人,在这时刻,都是狰狞的。
赌客们被罗敷这幅可怕的模样给吓到了,一个个齐刷刷地让开路,看着她一步步走过去。
陆小凤浑身都湿了,方才那一坛子被打碎的酒,有一大半都浇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滑稽的落汤鸡。
这只滑稽的落汤鸡脸色可不滑稽,他的脸色相当之难看,勉强笑道:“芙芙,你这是做什么呢?有话好好说嘛……”
众看客的头齐刷刷地去看罗敷。
罗敷冷冷、冷冷地盯着陆小凤,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轻柔地道:“陆小凤?我该叫你兄弟呢,还是该叫你姐妹呢?”
啊?
这话什么意思?
算了,不计较这个……友人反目,还是异性友人反目,这其中有事啊!有大事啊!
赌客们就像是在瓜田里乱吃乱啃的呆猹一样,脑袋又齐刷刷地扭回去,去瞧陆小凤。
陆小凤的脸色变了又变,竟然好似有种十分难堪的感觉……不是,大哥,你在难堪什么啊?你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啊,能不能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啊不,明白明白啊?
陆小凤梗着脖子,道:“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罗敷阴恻恻地笑了,似乎有人听见了她在磨牙的声音,那只握着鞭子的手,手背上竟也因为愤怒而迸出了青筋。
她的声音却依然是轻柔的,只是愈轻柔、就愈令人悚然。
罗敷轻轻柔柔地说:“陆小凤,哼,陆小凤……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抢我的男人?”
啊?
啊??
啊??!
整个鼎福居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呆滞中,这话中之意实在太过深奥哲学,令看客们同时陷入了一种半懂不懂的奇怪境地之中……只有陆小凤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气得感觉快要昏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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