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雩心道这可不妙。俗话说财不外露,但溪源镇几乎人人都知他家有藏书,眼红的估计不在少数。
外头日头正盛,陆雩估摸着快晌午了,便从东家这儿拿了一些抄写的线纸准备回家。
闻到外头米线摊位飘来的香味,他咽了口口水,同时腹中唱起了空城计。
可一碗肉酱米线就要十二文。
陆雩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回了家。小院炊烟袅袅升起,季半夏已经在做饭。
巧合的是,对方煮的也是米线。
听到动静,季半夏回头看了他一眼,说:“去净手,可以吃了。”
陆雩便去院子里打水洗净了水,望着蓝天白云,又看了看趴在概房里酣睡的小毛驴,头一次觉得古代生活似乎也不赖,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既视感。
天知道之前刚穿过来的陆雩有多崩溃。
他在院里的石桌前坐下。不一会,季半夏就端着两只冒着热气的搪瓷海碗过来了。
陆雩起身想帮忙,季半夏看了他一眼,说:“厨房里还有两碟酱菜,你去拿来。”
() 陆雩点头就去了,顺便打了两杯凉茶带回来。()
米线不见荤腥,里面只加了青菜和萝卜,但陆雩却吃得特别香。调料里放了辣,汤面上漂浮着一层红麻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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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他坐在石凳上,打了个饱嗝说:“半夏,你这手艺都可以去开店了,不比街上的胡记米线差。”
“你不觉得辣?”季半夏慢悠悠问。
“不辣啊,我觉得味道刚好,特别得劲。”陆雩喝了口凉茶,浑然不知自己已掉进对方设下的陷阱。
看着吃完米线还跟没事人一样的少年,季半夏此时已经七分笃定,此时的陆雩,已不再是原来的陆雩。
自从上次对方做饭问他要不要辣时季半夏就已经开始怀疑。
因为,陆雩本吃不来辣。
南方饮食普遍清淡。溪源镇人有吃辣的习惯是因为这里如今大半居民都是百年前从滇贵地区逃难过来的难民,会种植辣椒。陆家不是,祖上十代起他们就是溪源本地人。
一点点辣陆雩能吃,但是多了不行。
季半夏见过他被辣椒呛得满脸通红,咳喘不止的模样。
所以这回他特意在米线中放了秘制变态辣,谁知陆雩竟然若无其事地吃完了。
再联想到这几日对方言行举止的异常变化,季半夏很容易就猜想到,兴许是借尸还魂。
亦或是,夺舍?
他都做了一个当皇帝的荒唐梦,自然不咎于想象。
吃饱喝足,陆雩闲着没事,就和季半夏闲聊。
他说起自己今天逛街询价铜镜的事。
“一面铜镜竟然就要一两银子,镇上还有许多人买……”
季半夏解释道:“那个卖铜镜的商贩就和驴贩子一样,不是每天都来。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商人,往往一两年才会到溪源镇一次,售价比县里便宜些。因此镇民看到了,有闲钱都会买。”
“原来如此。”陆雩恍然。
他还当镇上这么多有钱人呢。
当然这也是因为铜镜是必需品,家里有女子或哥儿爱俏的都会想买一面回去。
古代工业不发达,铜镜售价昂贵情有可原。
陆雩:“你有没有想过早上多卖点其他种类的早点,增添进项?”
“想过。”季半夏道,“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陆雩心想这点倒是他疏忽了。
半夏又不是铁人,怎能让她一个姑娘干这么多粗活?
等他挣了钱,家中经济状况好转后定要想办法雇个人帮忙。
季半夏:“我方才见你拿了一沓纸张回来,是为何?”
陆雩:“我跟书铺谈好了,打算抄书挣些外快。”
季半夏眼眸微眯,“这样你还能兼顾学习?”
陆雩笑道:“反正抄写的也是四书五经,就当温习功课了。”
看着少年眉眼弯弯,笑容明朗的俊秀模样,季半夏沉默了。
不知为何,在确定对方不是原来的陆雩后,他对他不再厌恶。
他仿佛能感知到这具旧日烂掉的皮囊下,与众不同的鲜活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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