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雪热毒发作,在木匠店中晕倒,不省人事。
她连续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这些梦,多半和萧徇有关。
在梦中,她也是热毒发作,全身疼痛难忍,女人温柔的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部。
萧徇的身体冰凉,刚好能够克制她身上的热毒,林琛雪觉得舒服,只想与她更亲近。
似乎还真有细碎的触感从颈脖处传来,对方的唇柔软,压在她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吻她。
昏暗的光线中,林琛雪缓缓醒来。
她在三鹤峰中下的毒每每发作之时,全身瘫软无力,视线也模糊不清。
林琛雪撑开浮肿的眼睛,看着四周陌生的家具,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是……在哪儿?
林琛雪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案几前,坐着一个人。
萧徇一袭白衣,支着脑袋,倚靠在案几上,漫不经心的盯着她。
昏暗的光线下,女人的脸色略显苍白,唇色却红艳,仅仅只是一瞥,眉宇间便透出倾国倾城的风韵。
林琛雪觉得喉咙涩重。
萧徇:“林七娘。”
林琛雪大脑转不过来,张了张唇,只好装着傻:“你是……”
屋内温度很高。
萧徇跪坐在案几边,面前放着一个圆盆,盆中的炭被烧的火红。
女人低着头,拿着一根细长的棍子,闲适的拨弄着炭盆中的炭。
萧徇抬眸,漫不经心的问她:“林七娘不认得我么。”
林琛雪的心咯噔一声。
方才在木匠店中,林琛雪很清楚的听到徽娘叫她“萧娘子”,现在再装,似乎就有点假了。
林琛雪急忙改口:“萧娘子。”
“我方才,没看清。”林琛雪解释道。
萧徇:“林七娘方才在店中晕倒了,我让她们将你抬到阿染的房中休息。”
林琛雪松了口气:“多谢。”
林琛雪不忘加一句:“小女子尝听闻娘子仁慈,今日才知名不虚传。”
“多谢娘子相救。”
萧徇看着她,双眸平静:“我之所以会救林七娘,是因为林七娘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林琛雪:“……”
萧徇是知道“七郎”中毒的,但这世上中毒的人成百上千,只要她不承认,这件事就不存在。
林琛雪指尖下意识攥了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问道:“哦?不知我与娘子的那位故人,如何相像?”
还嘴硬。
就这么不想与她相认么。
萧徇用长棍拨弄着炭盆中的炭,看着长棍末端的铁片被火焰灼烧的通红,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情绪,慢慢的说道:“我年少时,曾与我那位故人相识,那时候我们俩的年龄都很小,她总是和我说,喜欢我。”
林琛雪本以为萧徇会和自己说“薛七”如何,
还想强撑着抵赖呢。
却没想到她张口竟然是这一句。
林琛雪微微一怔。
萧徇:“我信以为真,发誓此生,非她不嫁。但当我与她再次重逢的时候,看到她也是这样,抱着别的女人,说喜欢。()”
后来过了十多年,我再见她,她在我府中当着下人。她对我说过最多的话是,喜欢。我信以为真,想要让她入赘,便能与她永久相守。?[(()”萧徇顿了顿,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道凌冽的寒意:“待我真的让她入赘之时,她却跑了。”
林琛雪眉头紧锁,心脏仿佛被人揪着,很不好受。
萧徇说的后面这件事,她知道。
可是前面又是怎么回事?
萧徇双眸都泛起红,却仍旧面无表情,就像是在说什么极其平常的事。
萧徇看着林琛雪,双手紧攥,掌心上那道深深的伤口重新破裂,猩红的血涌出来。
鲜血滴在地面上。
萧徇扶着桌,缓缓站起来:“我想和她说,既然已经与我成亲,就别想离开我,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找到她。让她知道,自己是谁的。”
林琛雪害怕,但全身发软,又动弹不得。
而此时此刻,她终于看清楚了萧徇手中的东西。
长长的棍子末端,是一片烧的发红的火烙。
火烙是是惩罚犯人的,在身上烫一下就会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当今爱侣之间,更有一种习惯,便是将火烙烫在身上,让对方的身上,永远留下爱侣的名字。
萧徇缓缓走近,来到林琛雪身边,捏住林琛雪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低声道:“为了防止她忘记,我想在她身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你说呢,林娘子。”
林琛雪的衣服在刚才的混乱之中,不慎揭开,漂亮的弧度暴露在烛火下,白皙的腹部因为紧张一起一伏。
林琛雪全身瘫软,就那样被萧徇压着肩膀。
诡异的是,她非但没有不适的感觉,下腹反而涌起一阵兴奋的冲动。
林琛雪看着萧徇的眼睛,艰难的说道:“我不知道萧娘子,是何意思。”
萧徇冷冷看她一眼,克制住内心的冲动,把手中的火烙砸在地上。
她想让林琛雪知道自己的心意。
但她知道,像林琛雪这样的人,逼迫不得。
没事,她有耐心。
-
林琛雪失魂落魄的走出徽娘的店铺。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忘记萧徇,可没想到见到萧徇,那种从心中生出来的喜悦,却遮掩不住。
林琛雪发现,自己根本忘不掉萧徇。
哪怕是方才在房间里,萧徇那样凶恶,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心疼萧徇又弄伤了手,又自责自己怎么就给萧徇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
可是……可是……
林琛雪不在意方才萧徇拿着火烙的凶恶,反而在意起方才她说意中人的事。
萧徇所说的
() 意中人,到底是谁?
为何说小时候,便老是缠着她。
逃婚的人是自己,可林琛雪却不记得小时候还见过萧徇。
萧徇怕不是……记错了。
林琛雪心脏微微抽痛,抬手扶着额头。
她忘记了什么事。
难道她小时候是真的见过萧徇?因为那时候,她身边的姐姐实在是太多了。
联想到回家之后发生的事,林琛雪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唐听双在外面等着,心里好生焦急,看到林琛雪出来,急忙过来拉住她:“嘉乾,萧徇她认出你了吗?!”
林琛雪摇了摇头:“没有。”
唐听双:“幸好没有。”
不行,要回家问一问阿爷。
林琛雪只顾着走路,并未看清来人,肩膀冷不防被人撞了一下。
一直放在怀中的玉佩,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
林琛雪弯腰,将玉佩捡起来。
这块玉佩,是那日祖母在房中给她的,镂雕双鱼,小巧精致,听说是阿爷在她出生前,前往古寺求取的。若是带在身边,有佑身祈福的作用。
在月光下,呈现出淡淡的古苔色。
林琛雪指尖捏着冰凉的玉佩,忽然发现什么,微微一怔。
玉佩上写着字。
落君。
林琛雪瞳孔骤然紧缩。
难怪那日问名时,她看到萧徇的表字,会觉得如此熟悉。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萧徇的表字,会出现在这块玉佩上?!
林琛雪回到家,来到房间。
她眉头紧锁,猛地朝墙上踢了一脚。
墙壁机关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林琛雪整个人都钻进去,狼狈的摸索着。
这墙壁里除了各种武器,更是有一些她儿时的珍藏,林琛雪颤抖着手,拿出一枚浅紫色的玉簪。
这枚玉簪上雕刻着飞燕,做工十分精致。
林琛雪坐在床上,摆弄着那枚玉簪发呆。
六幺在旁边看着,眼神闪了闪,问道:“七娘,这枚玉簪,有什么问题么?”
林琛雪捶着脑袋,好生烦躁:“我不记得这枚玉簪是怎么来的了。”
两、三岁发生的事,谁又能记得?
六幺意有所指的提醒道:“七娘不记得,何不去望月楼看看?”
林琛雪微微一怔。
夜色浓重。
林琛雪径直上了林府东北角的一座阁楼。
阁楼的外表已经有些陈旧了,门口牌匾上写着几个大大的字。
望月楼。
林琛雪推开大门,厚厚的灰尘从上面落下来。
林琛雪咳嗽几声,仰头看去。
墙壁上挂着大大小小几十幅画,皆是名家用极其精湛的笔触描摹成的人物画。
林琛雪死
死捏着那枚玉佩和玉簪,心跳如雷鸣,踉跄顺着那些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