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一艘驶过巨浪的船，呼唤小狗般生疏地招呼着跑到码头上的小孩：

“过来，布莱恩。”

——过来，布莱恩。

我带你去见一见大海。

海浪将因我们而起，为我们而来。

……

詹姆斯·邦德用力眨了下眼睛，说不清在这一刻打动他的究竟是年幼的布莱恩，还是所有那些无法释怀放手的陈年旧事。

不过这回他不再是一艘永远迎向风浪、连停泊都显得敷衍的新船了。老船有老船的样子，他的阅历更丰富，处事更从容，航行时学会了放慢速度享受风景。更重要的是，当他看见岸上有人等他时，他不会再飘在海上远远地招手，十多年过去了，他已然学会该怎么靠岸。

邦德走到布莱恩面前，弯曲膝盖半蹲下来，给了他一个拥抱。

布莱恩肉眼可见地傻了。

他无措地看看邦德，又看看一脸看好戏表情的肯辛顿研究员，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我没事？”

邦德没揭穿他，拍了拍他的后背说：“我知道你没事，但我遇到的其他

孩子这种情况下通常有事，你就让我走个流程吧。”

走流程是个好借口，布莱恩迟疑了一下，同样伸出手环住成年人的后背。

他体会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和邦德外套上残留的淡淡香水味，一时有些起鸡皮疙瘩，心中却同时升起陌生的异样的安全感，仿佛在这一秒钟，世界敞开怀抱接纳了他，承认了他是他们中的一员。

他不自觉地往邦德怀里缩了缩，谨慎地将脸埋在邦德的肩膀上，免得控制不住眼泪的时候再被别人看到。

半小时后。

布莱恩坐在M.A.G.I.C.的一间会议室里，邦德站在他对面，处于一个既不至于太过遥远、又留出相对宽敞的空间的位置，冷静地说道：

“根据你的描述，你和二十九岁的你之间很有可能发生了时空互换。”

布莱恩忍住没问‘在你们这里，玄幻事件很常见吗’以及‘时空互换为什么会发生在特工片场’。

好在邦德接着说：“这是个十分罕见的情况，不过并不是没有解决办法，待会我们可以咨询一下蝙蝠侠的意见。”

蝙蝠侠在007嘴里说出来也很奇怪。

布莱恩抠了抠身下的椅子。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邦德说。

布莱恩想问的可太多了，他总结不出优先级，干脆提出刚才短暂困扰过他的问题：“你说你遇到过一些其他孩子……你是不是结婚了？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邦德愣了半秒钟：“我居然给你留下了会结婚的印象？”

布莱恩：？

那孩子是哪来的？

邦德看着他迷惑的脸，神情渐渐古怪起来：“当然因为他们都是别人的孩子，但姑且和我也有那么一点关系。”

布莱恩更加不解，邦德却卖起了关子，解释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转而说道：“我们还是先联系蝙蝠侠吧，面对超自然事件，正义联盟比我们有经验得多。”

布莱恩对正义联盟毫无了解，原本以为他们会打个求助热线之类的东西，再巴拉巴拉说一些放在日常生活中没人会相信的科幻设定，结果邦德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开门见山地说道：

“韦恩先生吗？我是詹姆斯·邦德。”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冷淡客气的青年男性的声音：“邦德先生，我能为你做什么？”

“布莱恩身上发生了点意外，我现在正在M.A.G.I.C.三楼的会议室里，你能抽空过来一趟吗？”

“——他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布莱恩竟觉得蝙蝠侠的语气有些紧迫。

“他……他和十二岁的布莱恩之间发生了时空交换，现在站在我身边的是十二岁的布莱恩，我想你可能对这种情况有所了解。”

邦德礼貌地说。

蝙蝠侠听完简短道：“给我十分钟时间，我马上就到。”

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布莱恩听完全程，心说难道不该他们去见蝙蝠侠吗？

哪有被求助者主动去见求助者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