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极殿。()
太极宫位于长安城中轴线北部,始建于隋文帝开皇二年,太极宫的前殿为太极殿,就是帝王朝见群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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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的北门就是玄武门,这个地方对大唐意义重大。
虽说如今大唐的帝王多住在兴庆宫,可太极宫却也依然是大唐的政治中心。宫殿群错落有致,巍峨壮观,红墙黄瓦在朝阳照耀下熠熠生辉。散朝后,穿着紫朱官袍的官员从宫门鱼贯而出。
官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身穿太子冕服的李亨在官员的簇拥中显得春风得意。
他身穿的圆领玄袍上绣龙、山、火焰等图案,腰间佩戴白玉系带,和田玉配,在一众紫色、绯色官员朝服中格外显眼。
近来李亨可谓是春风得意,他的盟友皇甫惟明在战场上连战连胜,他在朝堂上打压的李林甫不敢冒头……只等皇甫惟明与李适之共同举荐他的妻兄韦坚代替李林甫为相后,这朝堂便是太子党说了算了。
昔日他的父亲做太子时候,便是如此以太子身份执掌天下权柄,他的祖父自认年老,将朝政都交给了他的父亲,退位为太上皇。
说不准他也能让他的父亲退位让贤,将皇位让与他呢。
李亨嘴角高高翘起,似乎已经见到了自己端坐于高台之上俯视百官的模样了。
李林甫远远瞧见李亨,冷哼了一声,转身避开了李亨,走到自己的马车边上边要上车。
得志便猖狂的竖子,先让他猖狂几日,往后有他好受的。
李亨却不放过李林甫,他略微提高了声音,脚下快走几步:“辅国,将本宫的马牵到这边。”
脚下方向却是直直向李林甫站着的方向而来,走到李林甫面前时才仿佛忽然看到了李林甫一般,面上露出了诧异表情。
“右相为何要挡着本宫去路?”李亨语气略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原本跟在李亨身侧讨好他的臣子却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的冲突,伫足不敢上前掺和。
李林甫虽说近来仿佛认输了一样在朝堂上被太子党压的气焰全无,可凶名仍在,也依旧还是宰相。
太子敢得罪右相,他们可不敢。
“分明是……”站在马车前面要搀扶他的父亲上马车的李岫面露怒色,欲要与李亨争辩。
对子欺父,即便是太子也太过无礼了。
李林甫面上掠过一丝凶狠,他看了眼太子,抬手拦住自己的大儿子,皮笑肉不笑。
“既然太子想要先走,那本相就让太子便是。”
李亨却依然不满意,他隐忍数年,好不容易曙光就在眼前了,如何舍得就这么轻轻放过让他不得不隐忍数年的罪魁祸首?
“本宫是储君,储君亦是君,右相对本宫应当自称‘臣’才是。”李亨语气冷淡道。
忽然又想起什么一笑道:“也罢,本宫也不敢用右相这样的臣子。”
其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就
() 差把“我登基之后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这老登”写在脸上了。()
李林甫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攥紧,他沉沉看了一眼李亨,仿佛是要将李亨的脸深深刻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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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请吧。”李林甫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侧身给李亨让开了路。
李亨英姿飒爽从李林甫面前走过,他的衣角被行走时的风带起,擦着李林甫的袍角而过,几根发丝拂过李林甫脸,让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李亨没有停下脚步,他径直从李林甫身前走了过去,脚下的步伐都透露着他的意气风发。
权倾朝野的右相终究还是给气势正盛的储君让了路。
玄色衣袍与紫色衣袍相撞的短短瞬间,仿佛代表了朝堂上的权力更迭也就此完成。
右相服软,太子意气正盛。
站在不远处注视着这边情况的官员们也纷纷吸了口气,再看向李亨的眼神显然不同了。
一双双眼睛中充满了热切的讨好。
反观李林甫,却是形单影只,身边只有面色愤愤的长子李岫一人。
上了马车,李岫不由开口抱怨道:“太子也太嚣张了,圣人对待阿爷尚且是亲切尊重,他还只是太子呢,竟然敢这么轻视阿爷。”
李林甫却只是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一眼他的长子。
“为父年少时,受到的轻视比今日多上不知道多少倍,为父当时从未生气过,今日也不会为此生气。”
他缓缓道:“当年我连书都读不起,祖上也只给我荫蔽了一个小小的千牛直长,为了上位,我这一路爬得多艰难你可知晓?”
李林甫有意借着这个机会教导自己的长子。
“源乾曜看不起我,不愿举荐我做朗官,张九龄看不起我,严挺之更是连我的府门都不愿登……甚至因为为父读书不多,那些读书人还戏称‘弄獐宰相’。老夫知晓他们鄙夷我,认为我是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佞臣。”李林甫冷笑。
“可现在我是右相,这些看不起我的人却不知道在何处了。”李林甫面露畅快。
他盯着他的长子,一字一句道:“今日你觉得愤怒吗?你为何觉得愤怒?因为李亨把我的颜面放在脚下踩?”
李岫被李林甫盯着,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
到了他出了府邸去读书的时候李林甫已经是御史中丞了,正四品的大员,还有武惠妃做靠山,所以他从读书到入仕一直顺风顺水。
从未有人敢看不起李岫,所以他根本不能理解李林甫的感受。
最终李岫也只是顺着自己的心道:“太子当着儿的面给您难堪,儿忍不住不愤怒。”
无论李林甫在外的名声有多差,他对自己的儿女都还是很好的,李岫又是李林甫的长子,跟他感情格外深厚些。
“你该忍住!”李林甫呵道。
“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这是给人把柄,旁人都说我李林甫口蜜腹剑,你以为这是坏事吗?在朝堂中,把心思都写在脸上才是死路一条!”李林甫苦
() 口婆心教导着自己的长子。
李岫依然是一副面露迷茫的模样。
李林甫把他的路铺得太顺了,父强子弱,他本身便没有李林甫那样聪明,人生又太过顺利,从未遇到过需要他隐藏情绪的困难。
李林甫叹了口气,心想好在他目前还算有精力,日后慢慢教导这个长子就是了。
最终,李林甫也只是冷笑道:“今日李亨嚣张,却不知盛极而衰的道理,老夫故意让他几招,他还真以为老夫是怕了他……你且看为父是怎么对付这竖子吧。”
一句话,却是带上了森冷杀意。
这个太子一定要换了。
李林甫靠在车厢上,心思浮动,他想换一个跟他“亲近”的太子,尽管很难。
他知道李隆基的意思,李隆基不愿意看到宰相跟太子亲近,而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遵照着李隆基的暗示跟李亨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