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并没有听这两人扯瞎话,他还想让顾斌听话,转眸瞧见嘤嘤一副乐得看戏的样子,知道她将人搞来就是想看个乐子,当即就不插手了,想看嘤嘤要怎么演。
嘤嘤却是颔了首,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婢女快去将顾郎君扶起来。
顾盛哪里敢让王妃的婢女来扶自己,一边谢着恩一边提心吊胆的起了身,他总感觉王妃这样的笑容下,藏着些不怀好意。
江嘤嘤将手里剥出来的石榴放到了白瓷盘里,还剩下些没剥完,她顺手扔给了李燃。
一边的扶姞见状,赶紧端了热水拿帕子为王妃净手。
“既然来了就是客,顾郎君的心意,本妃怎么不知道呢?”三分笑语中藏了几分刀。
顾盛都愣住了,就见江嘤嘤慢条斯理的将帕子扔回了铜盆中,一边牵唇道:“顾郎君才情出众,武力不凡,便是想在我夫君面前得眼,也是没什么的,何故一定要让本妃牵线?”
顾斌一听着这话不太对,但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心里思忖着,王妃看着单纯,应该看不出逆子的这点心思,若当真以为是想接着王妃攀附安王,倒是挺好的。
扶姞站在王妃身后,眼尖的看见大门处有个婢子在那边一晃而过,她没有说话,默默的低了眉。
“既然顾郎君心思这么诚恳,今日也莫要说本妃没有给你机会。如今我夫君正是用人之际,顾郎君在这云州也有二十载了,对城里城外乃至军中也当是熟悉的很,能愿意辅佐我夫君,为我夫君排忧解难,是件极好的事,今日就留下来一起用个膳吧。”江嘤嘤笑着吩咐扶姞,“去吩咐膳房,今日多做些好菜来。”
顾斌越听越不对,他可从未想要参与安王的这场谋反,安王不会以为现在嘴上说两句占两句便宜,他就真的能愿意扛起反旗吧?这和天子作对,万一有个意外,那可就是万劫不复啊。
顾斌想要解释几句,但是这话是安王妃所说,又并非是安王所说。况且云州本就是安王的封地,他们这些人又是人臣,理应为安王排忧解难。
但是顾斌还是带了些脑子的,赶紧就想说几句两边都好听的,来表明一下自己立场:“顾家上下自然都要辅佐安王,与安王一同效忠……”
效忠于陛下,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嘤嘤给打断了,江嘤嘤拖着腮,一脸赞扬的看着他:“原本以为顾郎君就是极为体贴的了,想不到顾使君还有这番心思,我与夫君自是记在心上的!今日不如就一同留下来,用个饭吧。”
顾斌如坐针毡,他感觉自己好像进了狼窝,哪哪都是陷阱。他试探地看向了安王,安王应该是知晓他的意思的,他这样惜命的人不通风报信就罢了,怎么能跟着一起造反。然后他就看到安王垂着眸看也没看他,白皙修长的指节在静静的剥着石榴皮。
顾斌只觉得心头一梗,差点有些喘不上气来。
王妃热情相邀,言语间找不到任何漏洞,甚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顾斌没有办法推脱,只好和顾盛一起留下
来用膳。
这一顿饭硬生生的是被王妃拖了及长的时间,顾斌父子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一顿饭结束后,两人刚想告辞,王妃又主动含笑上前道:“顾使君想来还有事要与我夫君商议,不如就一起去书房吧,也清静些。”
顾斌连连摇头,连连告辞。
王妃就哦了声说:“看来都商议好了啊,那本妃便不多留了,曹栾送客!”
不是,什么商议好了!
顾斌想解释,但是又无从说起,就这样被曹栾送出了府邸。
***
出了门后,顾斌父子二人上了马车,这次登门来带了不少东西,骑马有些不便,所以两人特意乘的马车。
马车空旷安静,顾斌心头梗着一口气,赶忙给自己倒茶。
一边的顾盛却是沉着眉眼摇头说:“不对不对。”
顾斌看向他,将手中空了的茶盏重重搁在桌子上,问:“什么不对!哪里不对?”
今日王妃态度着实奇怪,但是具体的顾斌又说不上来。若是说王妃想用这种法子去说服他造反,那是不可能是事,他就算表面答应,等安王真要他做什么的时候,他也会十分清醒点拒绝掉。
顾盛却恍然醒悟一般的看着父亲道:“父亲可还记得今日午膳时就一直在桌子边布菜的粉裳婢女?”
经过顾盛这么一提,顾斌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但是那么多婢女不止她一个,好像没什么值得拿出来说道的。
顾盛却懊悔的摇头道:“咱们今日不该来的,好狠毒的女子!王妃身边的婢女都极有眼色,唯独那个婢女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王妃应该从未让人近身伺候过,午膳的时候却将他传来了!今日在前厅的时候,那个婢女就在门外!临走之前王妃还说什么人多眼杂,让咱们小心些回去!”
顾斌也反应了过来,陛下将云州的兵权交给了安王殿下,京中那位太子殿下又岂能安然高卧?这云州的安王府中,谁又能敢保证没有那位太子殿下的眼线呢?
“若是安王府中当真有太子殿下的眼线,咱们如今怕是危险了!”顾斌面色沉静下来,这是逼着他们选一个人站队啊。若是不想造反,想站在太子一侧,就得赶紧往京中送奏折,告知太子与陛下安王的异动。
但是,顾斌想到了今日情景,不由背脊就生出了一层冷汗。
王妃做的这些事,安王又岂会不知呢,安王殿下真的会能让他安全无误的将奏章送去陛下面前吗?
顾斌不敢赌。
他需要再找人商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