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便不冷了,灯烛照耀青纱帐幔微微晃动的阴影,映在了塌边美人山水屏风上。
窗外雨疏风骤
() ,院中的桂树树叶被浇灌得七零八落。
*
江嘤嘤懒洋洋的在妆台前打着哈欠,身上穿着鹅黄的珍珠袄裙,白皙修长的脖颈间掩藏不住微妙的红痕。
扶姞正给皇子妃梳着头,动作轻柔,那馒头的青丝便从她指缝间倾泻而下。透过镜子,她清晰的瞧见皇子妃身上的痕迹。
一开始她还想给皇子妃遮一遮的,但是皇子妃不喜欢把香膏抹的到处都是,会粘到衣领上,一点也没觉得身上的红痕有什么。
她就是这样肆意,自己高兴了才是最大的。
今儿二殿下是顶着有些微痕迹的牙印去上朝的,扶姞想到当时看到殿下微妙的表情,还觉得……莫名有那么些好笑。
要是皇子妃瞧见了,怕是可不会如她们这般忍着。
就在扶姞说话的这段时间,江嘤嘤却不是在盘算这些事,她算了算日子,弹劾元侍郎的帖子也快送到陛下龙案上了。
这段时间不会太平,到时候元侍郎不会死,搭进去的却是那些矿工的性命,而那些都注定成为规则处置李燃的罪证。
然而还没有等江嘤嘤去将江瑞叫过来,宫里却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
太子妃有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嘤嘤正盘腿坐在软榻上,和对面的扶姞下着棋。这两日她正在研究手谈,还觉得颇有意思的。
然而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手里的晶莹圆润的黑子啪沓一声就掉在了棋盘上。
扶姞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子妃,不知她为何这样大反应。素日里以来,皇子妃每每听到东宫之事,不管是什么消息,也只是全然当做看戏一般看的。
如今她竟眼睁睁的看着皇子妃突然将手里攥着的一把棋子都撒在了棋盘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快,去请府医来!()”
候着的婢女见皇子妃这副神色,心中顿时惶恐,赶紧就忙不迭失的跑去了。
扶姞也被这副紧张的氛围感染,忙问:“皇子妃可是有哪里不适??()?『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哪里不适!自然是心里不适!
江嘤嘤清楚的记得书里的情节,年过没多久,太子妃元雅容便有了身孕,这个孩子是东宫的第一个孩子,自然是备受重视。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帝后大喜,赏赐缕缕不断地送入了东宫之中,甚至于皇帝放言之,皇族出生的第一个长孙,他定是要放在身边细心教导的。
所有人都盯着元雅容腹中的那个孩子,作为宫斗文女主,为了保住这个孩子自然是少不得曲折的。
而这些企图害死她腹中孩儿的,首当其冲的便是二皇子及皇子妃江氏。众所周知,反派做坏事向来是不能成功的,不仅如此,还会自食恶果。
在二皇子及皇子妃江氏企图害死元雅容腹中胎儿之后,失去孩子的不是元雅容,而是皇子妃江氏。
按照时间线,就在元雅容有孕之事被公开没多久,皇子妃江氏便有了孩子。
如果不是仗着成婚之初不
() 会有身孕,江嘤嘤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会安排上避子汤了。
像江嘤嘤这般娇气的人,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很快陈府医便来了,恭敬的给皇子妃请了个平安脉,然后恭贺道:“皇子妃身体健康,就是宫脾之中还有些虚寒,再用一些药便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江嘤嘤没有与他废话,直接让他写个避子汤的方子,让人去熬药。
扶姞顿时睁大眼睛看向了皇子妃,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皇子妃要用避子汤。他环顾四周,瞧了一眼四下,没瞧见春嬷嬷,如今伺候的人中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想起来是方才皇子妃怕人乱传口舌,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的是,到了这个时候皇子妃,竟然最信任的还是她,连这样的事情也要让她知道。
扶姞背脊僵硬着,看着皇子妃抬眸悠悠看过来的视线,顿时觉得心底一寒。
陈老大夫没敢多问什么,恭敬的就带着扶姞下去开方子了。他一时间没敢想太多,左右皇子妃也没有叮嘱过他不能将此事告知殿下。
于是这么一思量着,他决定殿下应当是知晓的,遂决定不那么多嘴。
殿下与皇子妃感情甚笃,别到时候他多一事,两头主子都给得罪了。
很快,扶姞僵硬着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汁进来了,看着皇子妃竟皱了眉头像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这才将碗端了过去。
她心中微微平复了一下,想来皇子妃心里还是有殿下的,还是想要殿下的孩子的。
那一刻,扶姞有些微妙的觉得自己端过去的不是避子汤,而是堕胎药。
江嘤嘤看着那黑乎乎的苦药,忍着恶心之感抿了一口,下一刻便脸色骤变吐了出去。
她眨了眨眼睛,非常懊悔昨晚放纵行径。但是一想到不喝的后果,她还是捏着鼻子灌了下去,然后趁机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这才勉强冲淡些苦味。
顺了顺气,江嘤嘤决定等坏东西回来再找他好好算账。
有些嫌弃的将碗推到了桌子旁,这东西她竟然不会再合第二遍了,还是让李燃来喝比较合适。
但是这药要换人喝还得重新开方子,江嘤嘤想把陈老大夫重新叫过来,但是想一想她刚才已经喝了药了,这要是喝一次管三天,暂时不需要再喝了,江嘤嘤便没立即去叫人。
解决掉心头大患,江嘤嘤整个人都松顺了一口气。
她是畅快了,扶姞确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坐如针毡。
江嘤嘤又继续抱起了棋谱,对照着棋盘开始解棋。一边的扶姞恍恍惚惚,觉得此事自己定要禀告殿下。
然而下一刻,皇子妃却是凝眸看她,不满的敲了敲棋盘:“到你了!”
扶姞:“……”
她哪还有心思下棋啊。
假如不将此事禀告殿下,万一待到殿下知道后,那便是她的死期。假如将此事告知殿下,殿下震怒,皇子妃即便是死前也一定会带走自己,这一点扶姞毫不怀疑。
而就在此时,朝堂之上风云突变。一封弹劾元侍郎私藏铁器的奏折,便送到了陛下面前,一时间朝野震荡。
私藏铁器,这样的罪名,身后一般跟着的都是意图谋反。
这样的大事,若一旦被证实,轻一点整个元家都将被覆灭,说不定有几个人能捡回一条命。若是重一点,怕是太子储君之位也要不保。
因为尚书奏折,有凭有据,运往西北边关的铁器中当真少了一大批。于是陛下震怒,即刻间禁军出动,立刻查封了元侍郎家,将元侍郎下了刑部大狱,听候待审,并钦点了几个与元家和太子无关的官员彻查此事。
而有一点不为人知的是,朝堂之上和太子毫无关系之人,多半数会和李燃有所牵扯。
一连到了下午,李燃都没回来。
江嘤嘤叫人把江瑞叫了过来,这回来的便不仅仅是江瑞了,江峙文知道女儿一直和侄儿有所联系,私下做一些对二殿下不利之事,于是这次便亲自跟着江瑞一同到访了府上。
漆红的长廊临水而建,长廊边上挂着竹帘,还有束着丝绦青色的帷幔。
这个天儿,临水的地方风很大,弧面上的寒意丝丝的往人身上袭来。
就在廊下还挂着一个金丝笼子,里面蹲着一只长得奇丑的鹦鹉,青绿色的,因为湖边太冷毛都炸开了。
站在廊下的少女手里抓着一把鸟食,十分遗憾的看着这丑鸟,不愧是江瑞送上来的丑东西,和他人一样笨。
不论江嘤嘤怎么教这只鸟说话,它就是不肯开口,时间一久江嘤嘤都。已经不把它当鹦鹉了,就当是养了一只又蠢又笨还很丑的鸟。
虽然这鸟没什么优点,但是江嘤嘤这个人对自己手底下的小东西,向来都是极大方的,所用的鸟食也都是最好的。
少女纤白的玉手持着一个竹管子,尖端挑着鲜活的虫子,通过金丝笼子喂到了鹦鹉的唇边。
那鹦鹉就磕着脑袋一通乱啄着,逗得那少女笑的前仰后合,难以自抑。
江峙文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喂鸟。他身上还穿着红色的官服,刚从府衙回来立刻就跟着江瑞来了此。
江瑞还在,记恨前几日在禁苑中,江嘤嘤把他推出去的冷漠无情,但是又不敢说什么。若是平日里他一个人来此定是缩着手脚,对江嘤嘤毕恭毕敬,但是因为今日有江峙文在,他竟离奇的挺直了背脊,心里有了些踏实。
有大伯在,这魔头肯定不会只冲着他一个人来,好歹也算是有人给自己垫个底。
江峙文来之前就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却没想到来了二皇子府后,连杯热茶也没有喝到,就被婢女请过来这边吹冷风。
而自己的好女儿,还在这边悠悠闲闲的喂着鸟,仿佛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江峙文几乎被气得个仰倒,他扶着胸口,看着江嘤嘤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是早与你说了,太子殿下不是你该惦记的人,你既然已经嫁了二殿下,就该安分守己,你是想将我们一家的性命都葬送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