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制碱(1 / 2)

诸夏自古有服章之美,桑麻丝绵作为主流织物的历史已有千年。纵然富贵之家以禽兽羽毛织成华衣,羊毛也不在选择之内。

一来中原之地牧羊者少,若要大量获取羊毛,非得与草原胡族交易,抑或将草原变作诸夏之地不可;二来以羊毛为编织物需跨过数道关卡,最麻烦的就是净毛。用谢拾在仙境中听过的名词来说,则是脱脂。

从绵羊身上第一手采下来的羊毛中往往富有诸多杂质与油脂,使得羊毛绞缠成团,非得去除杂质与油脂,才能得到被理顺的羊毛,也只有这样的羊毛才能用于纺织。

而去除羊毛中杂质与油脂的过程即脱脂,或者说净毛。只要能解决这一步,拿出一个对工艺和成本要求都不高的法子,为大齐百姓开拓羊毛纺织新行业就不成问题。

这一点对谢拾而言恰恰没有难度。

——学海就是他最大的外挂。

印象中有着相关知识的谢拾第一反应就是制碱,以碱液脱脂。不过,要使李岱相信他不是信口胡来,当下应该拿出最简单、最方便实用的法子,能尽快验证可行性。

至于简单的法子,依稀在梦中见过,“海草灰”二个字瞬间划过脑海,谢拾脱口而出的却是:“老师可曾听闻‘自然灰’?”

“自然灰?”李岱重复一遍,隐约好似有些印象,仔细想来却没有头绪。他紧紧锁起眉头,好奇地问,“——那是何物?”

“……‘琉璃本质是石,欲作器,以自然灰治之。自然灰状如黄灰,生南海滨,亦可浣衣,用之不须淋,但投之水中,滑如苔石。不得此灰,则不可释。’”谢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先不紧不慢地背出一段话,而后解释道,“此乃《南州异物志》所载,为二国时东吴人士万震作著。其中言论固然有颇多谬误,亦有可取之处。”

“如那自然灰,便效用非凡。”

“学生杂书读得多了,偶然读之,甚为惊异,又与道门高士为友,曾一道探究其理,发现所谓自然灰类似草木之灰,以生于海滨或盐碱之地的草木为原料,所得碱液有颇多妙处,制琉璃只是其中一桩。”

“羊毛脱脂用到的同样是碱液。”

——最简单的便是海草灰苏打。

说到这里,谢拾向李岱请示道:“可否予学生些许纸笔,我好将方子写下来。”

李岱已是听得瞠目结舌。他自诩博学鸿儒,然而谢拾所言却超出他的知识范围。

什么羊毛脱脂、烧制琉璃,统统不在李岱所学之内,谢拾口中的“碱液”若真有诸般神效,于李岱而言可称得上奇物了。然而此等奇物只需草木之灰便能提炼而出?

李岱犹自不敢相信,他伸手示意谢拾自便。于是谢拾便在案上提笔刷刷写起来。

不仅简单写了处理羊毛的步骤,就连他刚才突然想到的炼制琉璃的手法也写了上去——确切的说,是制玻璃而非制琉璃。

琉璃制造之法,诸夏古已有之。只是制造出来的琉璃并不纯净,

不像他在梦中见过的透明玻璃,而是有着斑斓的杂色。且古方往往被人秘而不宣,掌握方子的匠人亦不知晓其中原理,炼制过程颇为碰运气。

谢拾给出的法子却大不相同,乃是自梦中得来,有科学指导、能够量产的技术。

他行云流水一般写完,便将记载着方子的两张纸递给李岱,仿佛给出的不是能让人一夜暴富的技术,只是微不足道的涂鸦。

李岱接过一看,面露惊容。

——倒不是他看懂了谢拾所写的技术,只是其中所需成本之低廉令他大为震撼。

哪怕李岱对其中原理一无所知,却也能明白,倘若谢拾所言不假,其中利润该是何等丰厚,纵然天子见了都不免心动。谁人得此秘方,足以令家族殷富,世代相传!

谢拾却轻飘飘献了出来。

无论是否能成,纯然为国之心不假。

李岱收下方子,郑重道:“知归高义。倘若此法果然可行,老夫必为你请功。”

“那学生就先在此拜谢了。”

谢拾一笑而过,并不在意。

掌握学海的他脑中不缺赚钱的法子,为何谢家至今只是小富小贵?就算从前不敢敢拿出太稀罕的技术,担心谢家保不住,也不至于“沦落”到靠自己贩书卖画为生。

归根究底是谢拾对物质追求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