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1 / 2)

刚刚陆云缨和皇后寒暄的时候,陛下就到了,当然没来后面这些女眷面前,而是去了前面,与朝臣们一起。

好巧不巧的,前面也有这么一个没眼色的。

当时皇帝享受着所有人的恭维以及越凌峰的死人脸呢,就听有人在那巴拉巴拉,说什么公主是灾星,她们一出生就背负了江东十几万人的血债。

皇帝没有废话,当场就要把人拖出去砍了。

什么?

大喜日子不宜见血?

要他说红色喜庆,大喜日子很该乐一乐,让世界少那么几个蠢人,空气也更清新一些。

但他这番举动被人拦下了,正是宗亲之流,那个口无遮拦的也是宗室子弟,他们宿家的自己人。

说来也怪,除了皇帝这一支,其他宗室子弟倒是枝叶繁茂,长时间下来,养着他们也是一大笔支出。

若不是他们在与越凌峰的争斗中一直支持着皇帝,如今内忧外患暂时也顾不到他们,皇帝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如今蹦出来招惹他,恐怕是嫌弃日子太好过,让他帮帮忙,给自己的生活上点难度是吧。

开口拦着的是康王,算来也是明宗皇帝的兄弟,在皇室内辈分很高。

不过皇室兄弟,年纪差距大也正常,如今算来他也不过四五十岁,脑子还算灵活。

他打着圆场道:

“快快住手,哪里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呢?”

“陛下,陛下容臣禀报,这宿和是廉郡王的嫡次子,说来也是陛下堂弟,而他这人本王知道,向来是有些疯疯癫癫的。”

“既然有疯病在身,那这话自然当不得真,还请陛下看在血脉之情的份上饶过他一次吧。”

“饶过他?朕饶过他,他是否又念着血脉亲情了?”

“此话,此话怎讲啊。”

“将人请进来!”

禁卫拱手称是。

没多久,一个面色黑黄,一脸病容,唯独精神稍微好些的老人被禁卫扶了进来。

若是今早有人在九龙司衙门口,便会认出这是那位一早状告江东知府,自称是江东建宁县一老叟的老人家。

皇帝早就知道江东那边的灾情了,隐而不发一来是探查实情,二来便是认为这么大的窟窿,涉及几十万人的存活,瞒是肯定瞒不住的,估计就在这一两日便要找个由头爆发出来。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而既然准备爆发,藏于暗处那些人必然忍不住出手,有一个算一个,但凡出手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禁军的三万人,以及武家本就是保皇党,伴读武涉麓又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武将军,麾下三十万西北军。朝堂之上宁远侯勉强可用,皇后背后的孟家,虽然六部之中尚书只有礼部站在他这边,但其他部门他或多或少也安排了亲信心腹进去,况且那些人也不全投靠了越凌峰。

对了,如今太后也是盟友......皇帝如今的势力算来已然不

弱,只是大多集中在中央和西北军中,难以触及整个大临。

至于地方,地方本就很容易被世家豪强控制不说,越凌峰在这朝堂上深耕几十载,又不像太后即便能垂帘听政也困于后宫,越凌峰与地方之间的勾结自然不是皇帝一两日能赶得上的。

因而这次江东灾情,既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转机,皇帝不得不慎重。

如上次越凌峰的人抓到皇帝藏在宫外的“狸猫”一般,经过陆清塘的提醒,皇帝提前一个月得知消息,自然也掌控了越凌峰手下人的些许行踪。

皇帝看向那老叟,经过调查,这老叟倒是没问题,的确是一路逃难来的,据说还有秀才功名在身,家小全部丧生在那场水灾之中。

不过很遗憾,他逃离家乡的时候受灾仅有几万,如今死亡的、受伤的,受瘟疫感染倒下的的.......如今受灾人数已经逼近十万。

如今江东的水灾,已然不单单是天灾还是人祸了。

闭了闭眼睛,感慨后皇帝再次开口:

“便是你早上在九龙司喧哗,指责朕昏庸无能,两位公主乃是灾星?”

那老叟结结实实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他年轻时也考过科举,见过县尊老爷,且不说县令如何与陛下相比,就是今天一口气见到这么多大人物,他手心后辈冷汗直冒,可一想到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家乡那惨状,便又鼓起无穷大的勇气道:

“草民没说公主是灾星。”

这便是承认自己说皇帝昏庸无能了。

“大胆!”

“大胆!”

这老叟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明了,不免有人跳出来斥责,老叟一个哆嗦,趴伏在地的动作更低了,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地上。

但这两个大胆,一个确是官员说的,而另一个,则是庆喜公公。

那开口的官员看了眼庆喜公公,庆喜却没有看他,而是继续道:

“你可知江东灾情陛下并不知晓。”

“一来江东本地官员没有上过相关折子,二来工部也没将任何关于鹿江决堤的情况上报。”

“你无端指责陛下,连累公主名声,又是何等以下犯上之举?”

江东本地官员倒是不在,但工部的官员,在场可是不少。

想到两个月前的去江东的工部队伍,工部尚书季维新立刻跪地请罪,冷汗涔涔。

开口道:

“微臣,微臣......的确没有收到江东的折子啊,并不知鹿江灾情啊!”

“还请陛下给微臣些许时日,必定查清其中的来龙去脉。”

他说的倒是慷慨激昂,但皇帝却没有看他,转而对康王道:

“王叔祖,你也看到了,这老叟可从来没说公主的灾星呢?那又是谁说的?”

“自家兄弟?自家兄弟倒是连侄女都容不下去了,还算什么自家兄弟?嗯?”

“陛下!这.....”

康王也有

点说不下去了,只是廉郡王与他家向来亲厚,眼睁睁看着小辈被拖出去,怕也是不忍心的,只能硬着头皮道:

“陛下,他也怕是被流言影响了,这孩子本质还是好的。()”

那人原本只觉得区区公主罢了,说说也不碍事,哪里知道皇帝这么大阵仗,看着两边压着自己禁卫腰间的刀,心中忍不住害怕。

“是啊是啊,陛下,臣也是听人说。⒁()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哦?臣?你自称臣看来也是在朝中担任职位了?”

朝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哪怕是小朝会。

而且这种宗室子弟,没什么才干的大多塞点钱早点关系,让他找地方混日子,说出去不至于像闲赋在家那般难听。

所以就更不起眼了,若他自己不说,皇帝还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此刻便神情又是冷淡了三分。

“你既然在朝堂中担任职位,也就该知道江东水灾这样的大事,若是被禀报上来,朝野上下必都知晓。”

“但你不曾听说江东上过水灾的折子,如今听到流言,却反而笃信江东水灾害死了几万人,而这一切却是因为朕昏庸,因为朕的公主导致的。”

“你说.....”

皇帝走上前,用脚踢了踢他的膝盖,笑道:

“你到底是没脑子天生恶毒呢还是故意为之?”

当然这两种对皇帝来说都差不多,没脑子恶毒该死,故意为之更该死!

说完皇帝扬了扬下巴,道:

“拖下去,处理了吧。”

“陛下......”

皇帝没有搭理他,而是转而看向那个老叟:

“你继续说罢,本来告御状要先受三十棍,但看在江东水灾为真,而朕却一无所知,有失察之过,那三十棍便作罢。”

“不过到底是何人隐瞒不报,又是何人暗中搅局,朕答应你都会一一查清。”

“即便是为了那数万黎民百姓的冤魂,朕也当还他们一个真相。”

老叟闻言一怔,随后热泪盈眶。

他学的是传统儒家,正所谓天地君亲,若不是实在心中愤慨,又如何敢当街唾骂皇帝?

此刻见皇帝居然也是被蒙在鼓中,并非故意置黎民百姓不理,激动之下,喉咙嗬嗬两声,不成句子。

宫人赶紧捧了热茶来给他灌下,又给他赐了把椅子歇息,这老叟才缓过神来。

另一边,刚刚被拖出去的宿和见康王也不好再求情,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拖出太极殿,甚至能想象到压着自己的禁卫腰间跨刀雪白的刀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开禁军的押解,大声道:

“臣,臣是被他人鼓动的!”

“若,若臣能将功补过,是否......”

三日前有人找到他,让他这样做,当时宿和自然不敢,而且他是宗室何必与皇帝不对付?

但来人拿出了礼王的随身玉佩来。

即便公主出生又如何?

() 陛下还是没有继承人,和礼王、越凌峰等人比起来依旧不占上风。

而且就算陛下成功了那又如何?又与他宿和有什么好处?

宿和向来心高气傲,无奈他是嫡次子,廉郡王的爵位将来是要给他大哥继承的,他自诩比起自己大哥也毫不逊色,只因那人提前出生,便得到了他这辈子都求不到的地位——不甘、嫉妒、怨恨.......每日都在发酵,折磨着他的内心。

终于,在那人保证礼王上位就让他继承廉郡王的爵位后,宿和心动了。

不过是说几句混账话罢了,陛下可能不爱听,但到底不会对他如何,若是成功让礼王记得他的好,日后礼王上位.....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况且礼王不也是自家人吗?肉总是在自家锅里的。

因而最后他决定与人合作,拿了人家的银两,而且不单单他这样做了,回去也提醒了他的夫人。

那便是在后面当着陆云缨的面大放厥词的妇人了。

宿和的证词自然被原原本本呈上,与此同时,老叟也说完了。

他见到江东知府奔波救灾,也承诺百姓没多久便会有朝廷的救济,但没有,一直都没有,他们等啊等,百姓没有等到后续的救济不说,又迎来了瘟疫,而这时官府却连一开始的施粥和汤药也没了。

原本他们本想往府城走,向知府大人讨个说法,也为家人挣个活路,但沿途的府城与县城都不接纳灾民,不得已只能往更远处走。

他孑然一身,又有些许见识,思来想去,干脆就来了京城。

矛头直指江东知府,而老叟这一路似乎也很干净。

陛下接下来只要派人去查就可以了。

至于宿和那边,太监简述他的口供后,似乎也是同样的流程。

调查,调查.....似乎只能等调查,事情就这样僵住了。

等这股热潮过去,再想要处理,也只能处理那些灾民闹出的烂摊子了。

越凌峰喝下一口酒,神情颇有些放松。

两个月已过,一切都准备好了。

那老叟是本身不知情的筏子,是江东水灾这个炸!弹的引线,而宿和那个蠢货,则是他准备的,引爆引线的火折子。

所以查吧查吧,他清楚皇帝什么都不会查出来,哦,不是,具体来说是他会查出他想要让他查到的。

可就在此刻,有人站了出来:

“礼王?()”

“陛下,臣,似乎也遇到了自称为礼王使者,拿着礼王玉佩的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哦?”

“陛下容禀....”

开口的名为宿免,听着姓氏便也知道是宗室子弟,不过他倒是宗室中难得争气的,如今也是二等侍卫,能在御前行走。

据他所说,不久前也有个类似的人来找他。

宿免乃是安郡王庶子,其实他们这种破落王府出身的,除了继承爵位的那个,嫡次子和庶子差别也不太大,顶多是嫡次子和长兄是同母所出

() 关系更好些,亦或者王妃大家出身,嫁妆多些,更能贴补自己的亲子,更多的他们都是靠自己。

所以别看宿免似乎是宗室中难得的出息人,其实手头也不宽裕。而前不久,他姨娘娘家出了些问题,需要一笔银子。他姨娘一个内宅妇人,又没什么嫁妆铺子,娘家人求她,她下意识就想到了自己儿子。

“不知道那些人从哪里得知臣需要一笔银子,带了一万两来找臣。()”

“臣还真稍微有点犹豫。?()『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说到这,他挠头笑了笑:

“但随后就是惶恐,一万两银子,臣一年的俸禄也才130两,这要为陛下守皇宫大门多少年才能赚到啊,自然觉得情况不对。”

“随后一问更是惊讶,微臣的君上只有陛下,哪里来什么礼王,这样大逆不道之事大丈夫岂能为之?”

“况且从人情伦理上瞧,陛下乃是微臣堂兄,公主乃是微臣侄女,双方都是亲戚,一边残害另一边,还是用这等鬼蜮伎俩,微臣又如何能做这帮着递刀之人?”

皇帝闻言总算是面色稍缓,开口道:

“那你是拒绝了?”

“是,微臣拒绝了,还把那人绑起来了。”

“什么?您将人绑起来了?人在那里?快快带来,瞧瞧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开口的是从刚刚开始就十分“乖巧”,生怕陛下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的工部尚书季维新。

季维新是中立派系,不站皇帝、越凌峰任何一边,而他能保持中立,自然也有几分本事。

江东算是越凌峰的地盘之一,水灾这种事能瞒数月之久,还正好在公主的满月宴上放出来......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

若是自己这次与陛下被一波带走,扛了这个黑锅,工部尚书那是老大的不愿意,可无奈已经入了人家做的局,他也只能陪着玩下去。

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又有了转机,登时兴奋起来。

“启禀陛下,此事不单单涉及公主与数十万江东百姓,还涉及礼王谋逆一事。”

季维新干脆利落的定性谋逆,将事情的严重性升到最高级别。

不就是下水嘛,他已经下了,那就一个也别站在岸上,都给他下来。

因而:

“微臣认为应该让禁军查处此事,且为了保护本案的唯一证人,很应该谨慎对待,派百人以上禁军去这位侍卫家中提审证人最好。”

“.....准了。”

他这狗腿样,看得皇帝也有些无言以对,使了个眼色给凌云,让凌云的下属凤川去处理这件事了。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安静,所有人也都没了吃宴席的兴致,各自在心中盘算着,显然这又是陛下和越凌峰大人的一次对局。

只是不知道这次鹿死谁手了,虽然有证人,但谁知道那证人到底又是不是下一个圈套呢?

而就在此刻,越凌峰放下酒杯,温和的笑了笑,站起身拱拱手道:

() 陛下,这位侍卫的确大胆忠心,很应该嘉奖一番,只是微臣有一事不明白。”

“为什么他不将人送往九龙司亦或者交给禁军看管,要私自看管起来,这.......他本就是禁军,应该明白其中严重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