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把家里这个月的花销估算出来,每笔都要详细写明。”
这个也难不倒明蓁,她凝神思索片刻,握着一支羊毫笔在素白的宣纸上落下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娘,都写好了!”
周氏接过扫了两眼,账目详细明了,对家里的支出规划的很是合理,她的嘴角有了一丝笑意。
“不错,考虑到了这个月收夏粮家里要雇佣短工的支出,还有添置新衣的预算,很是用心。”
明蓁毫不客气地收下了她娘的赞赏,俏皮的说道:“都是娘教得好!”
周氏笑着收起账本,心底也隐隐升起自豪。她的女儿即使是在乡间长大,也依旧聪慧知礼、举止有度,并不比京中那些官宦世家的小姐差。
“娘,家里这个月的花销比较大,下个月是祖父的寿辰更需要一大笔支出,我也想绣些绣品卖去绣铺那里……”
“蓁蓁……”
周氏打断女儿的话,语气很是严厉:“娘教你刺绣女红,是因为这是京中闺阁女子必备的技艺,并不是让你做绣娘以此来谋生的。”
明蓁知道母亲疼爱她,但是家中的情况却让她无法漠视。
姚家祖上虽然出过高官,却早已落魄了,祖产变卖的所剩无几。姚父中举后,家里才有些银钱购置田地,到如今有四十余亩田地。
姚家没有分家,家中的兄弟也都在学堂念书,每月光是纸张笔墨的花销就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明蓁虽为女子不能进学堂,但是父母却从不偏心,她自小就跟着父母读书识字。周氏心疼她,平日里衣食住行都尽可能的给她最好的,经常用自己的嫁妆银子私下里给她置办衣衫首饰。
明蓁的父亲为人耿直、当年为官时更是清廉。他在任几年几乎没有攒下多少银子,回乡后在族学教书收到的束脩也是寥寥无几。无奈之下,姚思礼抛却清高,经常把自己绘制的一些画卷放在县城的书铺寄卖。
周氏管家后虽然精打细算,家里的余钱也并不多宽裕,偶尔还需她做绣活贴补家用。可即便如此,周氏也从未想过让女儿辛苦赚钱。
“家里的事情爹娘自有打算,不需要你来操心。要不是受爹娘连累,你也不用在乡下跟着我们吃苦。”
“娘,明蓁一点都不觉得苦,村里的姐妹哪个不是早早就下田劳作,再不济也要日夜纺线织布帮着家里赚些银钱。只有我,一直被你和爹爹娇养着。长到十六岁了,也没有给家里分过什么忧。”
周氏爱怜地抚着女儿的头发,语气满是惆怅:“你这算哪门子娇养,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在你外祖家日子不知要比你现在快活多少倍。”
明蓁当然知道,只是外祖父当年是京官,她娘那时是正经的官家小姐。而她爹却早已经辞官归乡,她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农家姑娘,怎么能和母亲幼时相比呢?
周氏可不管这些,明蓁是她的长女,不仅容貌出众且聪慧过人。她自然是不舍得女儿一辈子留在乡下的,肯定要为她的将来打算一二。
“蓁蓁,你只需要记住娘的话,学好规矩……”
周氏的话忽的一顿,目光看向外间。明蓁不明所以,顺着母亲的视线看过去。
外面的日头已经升了起来,穿过雕花的曲柳木门在房间的青石地面上投下一道身影。
明蓁皱眉,“是明珠吗?”
藏在门外的明珠身形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走进来。
“大伯娘,我来找明蓁姐一起做绣活。”
周氏对明珠这种鬼鬼祟祟的举动很是不喜,实在是太过于小家子气了。
前几年刚回乡的时候,周氏也曾把明珠带在身边和明蓁一起教养,教她刺绣和规矩。可是明珠的性子随了她娘曹氏,心眼小、脾气差。仗着祖母偏宠她总是欺负明蓁,处处想要占明蓁便宜,更是不服周氏的管教。
周氏冷了心,从那以后再不操心明珠的教养问题。即使再看不惯,也不再多言了。
“既然是这样,你们姐妹两个就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有别的事情要做。”
明蓁只觉得今日的明珠颇有些奇怪,晨间祖母为难她娘的时候,明珠也是在一旁亲眼见着的。二婶和她娘起争执时明珠也没有跟着帮腔,现在还依旧是一副笑盈盈地模样。
明蓁心里狐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和母亲告退后便带着明珠回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