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顶着一
() 头白发的人建议他们之后最好骑马前行时,他们终于逐渐意识到他们似乎迷路得很离谱。
幸而他们算是听劝,找地方借了马匹。
按一侧人的这一路的表现来看,他们原打算让对方和领队弟子共乘一匹马,但对方摆摆手,道不用。
也的确不用。
这人看着不大像是能经得起折腾的样子,但翻身上马的动作却莫名熟练,也不费劲,全然不需要他们在一边护着。
——轻松上马的人第一时间揉了下自己腰,一边的一众人似乎还听到了声吸气声。
“……”
众弟子表情木然,觉着或许也没他们想的那样轻松。
总之他们就这么出发了。
这一路上,最乖顺的便是尘不染骑的马,跑得平稳不晃悠,似是顾虑到身上人的身体般,到了不平的地方便自己慢下来,一点颠簸也无。
马上的人看着十足悠闲,还有心思问:“你们是何宗弟子?”
旁边被颠了一路的弟子很难说出任何话,最终是红头巾哑声道:“箭宗。”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了句:“射箭的箭。”
尘不染看了眼他们背上的箭囊,点头:“也是。”
剑和箭,一字之差。解释得这么熟练,大致能够猜出他们之前经历过什么。
不知在马背上颠了多久,待到一道城墙远远地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时,一个弟子立马出声问:“那可是金云城?”
尘不染侧眼看去。
旁边人视线悲壮而痛苦,他要是说一个不字,这个人或许会原地哭出来也说不定。
但好在那真是金云城城楼。
临近金云城城门,已经无需再带路,剩下的找百姓打听便好,一行弟子翻身下马,认真道过谢后便快速走向城门,身影融进人群。
老马识途,已经走过几次金云城,它们认得回去的方向,身上无人后便转身离开。
到了金云城,事情便顺利许多。
疑似遇到邪祟的一共几家,两家在城内,这件事情已经传遍,城里人都知道他们住在何方,一路问着路便可到门口。
他们去了其中一户,也是最先出现问题,新娘晕倒在路边那一户。
原本贴在大门上的红色囍字已经撤下,连带着应当挂在门户高头的红绸也收起,就一众弟子来时看到的景象来看,很难看出这里前不久刚就办过喜事。
新娘受了惊,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在房里歇着,他们并没有去打扰,而是让当时抬轿的人带着他们去了印象里开始起雾的地方。
轿夫带着他们出了城,一连走出一段距离,直到走到郊外才堪堪停下,道:“便是这里了。”
一队弟子看向四周。
这边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称得上山清水秀,阳光照下时,看着一片明媚,全然不像是传闻里满是迷雾的地方。
轿夫大概也看出了他们的想法,说:“当时我们支着轿子过时
也是这般,当时天亮着,走着走着便起了雾。”
红头巾点头,之后问:“起了雾后便看不到路了?”
他们在来前听到的传闻是这般。
“不是看不到路,”轿夫道,“是出现了一条路,也只有那一条路。”
他们原本等着,结果雾气一直不散,于是只有顺着那条路走,以为顺着这条路便能出去。
结果雾气越走越浓,直至看不清五指之时,他们肩上一轻,再看去时,轿上已经空了,里面不见人影。
这时出现了异常,但当他们在事后再来这边时,这里却无论如何也不起雾,也没有任何异常。
若非是真正经历了那段诡异事情,他们也很难想象这种地方会出现这么离奇的事。
弟子问:“其他人也是在这出现异常?”
轿夫摇头:“出现异常的地方都不大相同。”
他们唯一的共通处便只有抬着花轿。
弟子沉吟片刻,之后道:“没有人结亲后,怪象便没有再出现了?”
轿夫连连点头,之后又摇头,犹豫着道:“……我也不知这是否是怪象。”
他说在无人结亲后,虽没再出现有人失踪这类事,但金云城连带着附近温度比之周围地方算得上句凉快,晚间甚至觉着冷得钻心,全然不似夏日里的晚上。
弟子点头表示了解,之后看向红头巾。
红头巾垂眼思索着,之后略微抬眼,道:“这个似乎在哪听过。”
他说在哪听过,一众弟子便想起来了。
他们听长老讲过之前的事。
他们宗门所在的地方此前是个村落,村落被邪物支配,每隔一段时间便担着轿子送新嫁娘给邪物,后村户实在舍不得家中儿女,誓不再送。
开始时并无任何事情发生,只村里逐渐变冷。
待到冷到再无可冷时,邪物出现,村民全没在了邪物现身的那日晚上。
唯有在山里迷了路的一个小孩免遭于难,那小孩便是如今的箭宗长老。
“但是那邪物已经被彻底灭了。”一个弟子道,“应该不会再出现才对。”
没有轻易下决断,红头巾没发话,最后探查了遍周围,仍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继续无意义久留,一行人重新回了金云城,红头巾谢过轿夫后便让其先行回去。
现在已是日暮时分,天边浮云燃烧了一般,地面上却逐渐发冷了起来。
修道之人很难感受到细微的冷热变化,但能通过街上人的添衣和裹紧衣衫中看出一二。
红头巾收回视线,道:“我们今日便行动。”
若是和长老讲的事类似,那么他们也不知邪物何事会出现,也不知会出现在何地,若是他们没来得及,那么死伤的便是百姓。
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解决邪物,避免百姓死伤。
如今剩下的或许可行的办法只有一个。
——他们得造出一个新娘。
不用迎亲队伍,也无需其他,只需四个轿夫和一个新娘去此前出现异常的地方走一圈。若是事情顺利,邪物像此前一般出现,雾气最浓时,便是他们离邪物最近,也是击杀邪物的最好时机。
不清楚邪物实力,新娘不能是凡人,便只能从他们里出。
“……”
分队伍时正好没有分到女弟子,一众弟子的视线整齐地移向年纪最小,骨架还未完全长成成年男子样的小师弟。
“?”
小师弟的眼睛逐渐睁大。
很快速的,天还没黑时,小师弟换上了城里人赠与的错了尺码的嫁衣,盖上盖头就上了轿,其余四人正好当轿夫。
轿子也是今天去过的人家借的,他们不强求着还,只希望能消了邪物,重回安宁。
想着做戏做全套,他们原打算找人给小师弟上个妆,但对方手里揪着盖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于是最终放弃,也没有声张,趁着天还未黑便抬着轿子上路。
他们这也不是真送亲,勿用找良辰吉日,即使是晚间也没影响。
一行人穿过人少的街道再由城门而出,一连到了郊外。
他们去的今日下午时候去的地方,方才来过不久,他们对这里还留有印象,能够看出周围景象没有丝毫变化,仍旧和之前来那般。
天空浩荡,绿树古道,一片宁静。
“邪物可真会出现?”
实在忍不住,坐在轿里的小师弟探过头来想看,却被一侧已经换了副轿夫打扮的红头巾轻喝了声,于是硬生生止住了,放下正欲掀起的盖头重新坐好。
天色向晚,道路上只剩下安静前行的单个花轿缓慢移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众人只看得天色完全黑沉,薄雾渐起,雾里只有花轿上的雕花灯笼摇晃着的光,丝丝寒意爬上小腿。
——来了。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薄薄雾气逐渐弥漫开,也愈发厚重。
抬着轿子的手逐渐紧绷,几个弟子警惕看向四周,视线似是要穿透这雾气,看向其后的东西。
雾气翻涌间,似有黑色身影成形,且越发靠近。
几个弟子几欲屏住呼吸,心跳渐渐加快,已经随时做好扔下花轿抬手射箭的准备。
浓雾里出现一个人影。
花白头发,粗布麻衣,手里依旧杵着那根小破树枝,白发被轿上灯光映得亮了些。
在红头巾前站定,尘不染迎着一众视线,不紧不慢伸出手,缓声道:
“我竹兜还在你这。”
他来拿回自己今日忘带回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