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40;一共七人,两坛酒很快便被倒空。
徒无遥甚是不舍地抿掉最后几滴酒,转头看向闻灯,竖起食指:“我忽然想到有一个问题,我们几人的帐篷都住满了,若是新搭一个,似乎没有合适的位置。”
她所言甚是。这个临时营地,搭建在一片宛如屏障的环形山石前。它像一个被掀了顶的山洞,面积并不大。帐篷拢共有五个,其中之一用来堆放锅碗瓢盆等不重要却占地方的物资,将这里占得满满当当。
不过下一刻,徒无遥话锋一转:“步师弟处倒是还能再住一个人。”
“嘶。”于闲出声道。
闻灯也跟着在心底“嘶”了一声。
他们齐齐看向最中央的那顶帐篷。昏暗夜色中,那里连一点火光都无,完全看不出帐中人在做什么。
于闲和闻灯又同时将目光收回,前者指了下自己,和围在火堆旁的另一人,道:“不如这样吧,闻兄,你若不嫌弃,就来我们这挤一挤。”
“好。”闻灯应下。
大家都对步绛玄会接纳在雪原上落单的人入队有信心,但没有人认为步绛玄会答应让这个人住进自己的帐篷。
但就在这时,闻灯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低沉的、清冷的男音,语调平平,无甚起伏:“你和我一道。”
这宛如一道命令。闻灯后背僵了一瞬,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他不知何时站在那处的,右手提着别人间剑,脚下是道细长的影子,面上瞧不出太多情绪,但眸光有几分沉。
闻灯的心忽然跳了一下,和他对视片刻,敛眸答道:“好。”
步绛玄瞥了他一眼,才提剑转身。
于闲一手端碗,一手搭上闻灯肩膀,目送着他远去,“嘿呀”一声笑起来:“步师弟竟然主动开口了?这么多年破天荒头一回。我就说,你们俩很有可能投缘!”
闻灯并不认同于闲的看法,步绛玄极有可能出于是不信任他这个被“捡”回来的人,想把他放在身边观察监视,所以才让他住进那顶帐篷而已。
闻灯吃饱之后,用洁净术清理用过的碗筷汤匙,交还给徒无遥。他害怕暴露,不大想这时候便进帐篷,但此刻其余人都陆陆续续回去了,唯余两个守夜之人留在营地入口。
他不得不挪过去,用右手掀开帘帐。
这是一顶无甚特别之处的帐篷,里头已经上了灯,但除了一灯、一几案,以及坐在几案后的步绛玄外,再无任何东西,硬生生让不大的空间显出几分空荡。
步绛玄坐姿端正,掀眸看了闻灯一眼,将书往后翻了一页。
闻灯小心谨慎地打量他,找了个角落坐下。这里没有寝具,甚至连打过地铺的痕迹都无,闻灯便知晓了,步绛玄在夜间定然是打坐休息,可如此一来,他也别想在床铺上睡觉了。
毕竟不是来享乐的。既然同样是酷哥人设,就学学你彻夜打坐。闻灯心说着,垂下眼眸,眼观鼻鼻观心,调整呼吸,开始调息。
步绛玄的阵法能遮雪,但不能完全挡住风,这个帐篷亦然,风不住从缝隙里渗进来,时而吹得烛火摇摆。步绛玄的影子在地上缓慢游动着,来到闻灯身旁,绕着他走了一圈。
闻灯没给任何反应。
过了会儿,它从地面直起“上半身”,再伸出两条“手”,拍了拍闻灯袖摆。
闻灯装作没发现。
步三岁在原地立着,缓慢把“手”收回,模样看起来有点儿呆。
它待在那儿没走,闻灯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但叹着叹着,竟就这般睡着了。
坐在几案后的步绛玄从书中抬眼,先向步三岁投去一瞥,再看向闻灯,眼神充满了审视。
过了大约两个时辰,步绛玄拂袖起身。
闻灯有所察觉,惊醒过来,乍然睁眼,见得一抹绛衣从他身前掠过,而这衣衫的主人留下两个字:“守夜。”
言罢撩开帘帐,走了出去。
那帘帐很厚,没了支撑,重重垂下,帐篷里只剩闻灯一人。
天赐良机!
闻灯彻底清醒了。
自打他进了帐篷,便一直思索该如何掩饰左手上的戒指,而就在睡着前,终于寻思出一个办法,但因步绛玄在此,无法进行尝试。
现在步绛玄离去,他忙不迭从刀鞘里取出一卷绷袋,用灵力悄无声息切成细条,于袖子底下亮出左手,往手指上缠绕。
他生怕步绛玄守夜守着守着,给他来个突击检查,速度极快,一分时间不到,便将左手从手指到手掌都包好,但抬起一看,发现有一处不对——中指上有个凸起。
这委实可疑。
闻灯蹙眉寻思,再度神识沉进刀鞘中。这一次,他稍微花了一点时间,才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两个朴素的指环。
这是件法器,效果不谈,重在外观,和步绛玄给的祖传玉戒几乎是同样大小。闻灯把手上布条解开一半,将指环分别戴到食指和无名指上。
又是一番包裹缠绕,他抬起左手,借着灯光细看,手指指根间的凸起变成了三处,很是对称。
非常不错,完美对上了左手受伤设定。
我真是个天才。
闻灯满意笑起来。
呼。
有风吹了进帐篷中。不同于从缝隙里漏进来的细细寒风,这风略有几分肆意,直将烛火吹乱,显然是帘帐被掀起了。
闻灯已然做好伪装,不慌不忙将左手收回衣袖中,抬头看了门口的人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是:“你做什么?”
“出来守夜。”步绛玄站在帐篷口,背后是雪渊浓稠如墨的黑夜,他绛红的衣摆在夜色下飞旋,声音淡淡,难辨情绪。
……原来一开始的那句守夜,就是叫我出去守夜的意思?
闻灯突然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