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闻灯忙向带他过来的棕熊道谢。
离开了灵界,灵兽若想和人直接沟通,便有些费事,棕熊用最惯常的方式回应闻灯——它抬起前掌,拍了拍胸脯——然后消失不见。
此间唯于闻灯,向前向后一看,都未寻见人。
闻灯却觉得甚好,他本就没打算直接见人。他来到一个背风的石块后,神识沉进刀鞘,从里掏出一套男装。
闻清云也在邙山,他不能以闻书洛的身份直接过去,否则极有可能被打包丢回神京或者金陵。或者,就算侥幸没被送回,但等待他的,大抵也是被安排去做一些后勤杂事,甚至还被人紧随保护,那样就失去了意义。
他解除了体内一直运转着的玄绝化骨功,三下两下换衣,又将短刀藏进衣袖,再拿出镜子,给自己换了个发型,把脸换成在鬼渊中捏的那张。
这是张英俊,却又冷淡凉薄的脸,除了眼睛的颜色是琥珀色,别处和他原本那张脸,没有半分相同。
闻灯朝着镜子里的人点了下头,起身挥袖,收起此间的杂物,敛了身上气息,向外走了一步。
这时,他发现,他还是没有为自己准备哪怕一双男码鞋。
难道我要多一个赤脚设定?闻灯盯着自己的赤脚,内心复杂。
赫见此时,虚空里撕裂了一道口子,和闻灯先前在自家庭院里见到的那个相同,而在这条裂缝后,有个脑袋探了出来。是小浣熊,它前爪各拎一只玉鞋,放到闻灯脚边。
“这是上一个特例落在灵界的东西,无论什么样的脚,都能穿上。”小浣熊道,“都过了那么久了,他应该早就死了,就送给你吧。”
“你、你认出我了?”闻灯震惊道。
小浣熊圆圆的眼珠子转了转,说:“就算你改变了外貌,可你依旧是你。”
它说完,把脑袋缩回灵界,裂缝消失不见。
就跟我若用这样的模样吹幽云散,召唤出的还是你们一样?
闻灯心想着,冲浣熊出现又离开的方向说了声谢谢,低头看那双玉鞋。
这是一双通体由玉制成的鞋,没有半点修饰性纹路和点缀,观其大小,目前而言,像是双童鞋。
可能是某个灵兽试穿过吧。闻灯猜测着,试探性地伸了一只脚进去。
刹那间,玉鞋变大变宽,变成了合适的尺码,将脚包裹住。闻灯将另一只脚也穿上去,同样如此。
他在雪地上走了几步。这鞋甚好,完全感觉不出玉的硬,且暖,似踩在什么温热的东西上似的。
闻灯舒服
得伸了个懒腰,提步向南走。虽说他不确定步绛玄、闻清云各自在的方向,但大本营定然会设在南方。
此时此刻的雪,下得比当初雪渊战时更大,每一颗雪粒落下来都是在打脸。闻灯试着撑开了一把伞,但风太大,半分时间不到,伞就被吹散架。
闻灯脸上表情逐渐褪去,面无表情瞥了眼伞,面无表情丢开。他想起身上还揣着本上一次北间余给的中阶术法书,当即翻开,一番查找,现卖现学,给自己捏了个挡雪的屏障。
“喂,喂,那个穿白衣服站着不动的兄台,你是和你的队友走散了吗?”
“过来和我们一起吧!独自行动太危险了!”
闻灯刚收起书,远处走来几个人影,其中一人大喊道。
听声音……似乎是于闲?
这都能遇上?闻灯一喜,转头看过去——喊他的人果然是于闲。
熊哥落地点选得好,闻灯在心中夸赞。
于闲并非一人,身侧还有徒无遥,和另外三四个闻灯见过、但不知晓名字的人。
看来是白玉京的队伍。
但你现在是高冷话少的酷哥人设。闻灯对自己强调说道,故而只是往那处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但这不妨碍热心老好人于闲继续对闻灯发送组队邀请:“兄台,兄台,过来和我们一块儿吧!否则太危险了!”
是极,现在的雪渊,的确不适合独自行动。人设应该保持,但命更不能丢。闻灯思忖片刻,抬脚走过去。
于闲等人正在处理几头妖兽尸体,他们手法不如步绛玄美观,血沫烂肉溅得到处都是,闻灯赶紧避了避。
“我叫于闲,于是乎的于,闲人一个的闲。我们都是白玉京弟子。兄台叫什么?来自哪个学院?”于闲站在闻灯身侧,笑着说道。
“闻灯。”他给出两字,悄悄打量众人情况。他们身上没有明显外伤,虽说面上或多或少带着疲惫,但精神状态都挺好。这让闻灯松了一口气。
“真巧,我有个师妹也姓闻,不过她在学院养伤,没有过来,不然还能让你俩认识认识。”
闻灯:“……”
我真谢谢你,这时候还想着帮我交朋友。
于闲简单给闻灯介绍了一下其余的人。半刻钟后,妖兽被处理完,有用的材料捡拾收起,无用的则丢弃。闻灯跟着众人一道前行。
“我们是专门出来处理这些玩意儿的,现在要回营地了。”于闲道。
闻灯平平“嗯”了一声。
大抵是他表现得太冷淡,于闲没再找他扯谈。不过当远远的能够看见几座帐篷时,这人又开了口:“那里就是我们小队的临时营地,我们队长在里面琢磨阵法,我带你过去见见他。”
“队长?”闻灯轻轻挑了下眉,冷冷淡淡的调子里带着点疑问。
“每个小队都有队长,你们难道没有吗?啊,我理解错了,你问的应该是我们队长是谁。我们的队长,就是大名鼎鼎的凌云榜榜首——步绛玄。”于闲心思几番折转,抬起手来,指向那远处,神情颇为骄傲。
闻灯:“……”
闻灯极不明显地顿了一下脚步,忙不迭把手藏到衣袖底下去——他手指上还戴着步绛玄给的玉戒!
在他一开始的计划里,是打算先找大
本营,去领取物资的地方要一双手套,把手给遮起来,再找步绛玄的。
果然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吗?闻灯内心多了无数惆怅和紧张。
修行者的脚程都快,方才还在远处的帐篷,眼下已不过丈许距离。
于闲说了声“到了”,眼珠子一转,又道:“你的性格,倒和他有几分像,说不定你们很谈得来,能成为朋友。”
他话音一落,闻灯便看见最中央的那顶帐篷帐帘被一只手掀开,这手是左手,肤色冷白,手指修长劲瘦,骨节分明。
接着,手的主人、一个身穿绛红衣衫的男子走出来,右手持星盘,眼眸漆黑,神情冷淡。
“步师弟,我们捡了个人回来!”于闲走向步绛玄,摆手招呼,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