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闲本打算直接说一句是你的话她肯定立马接受了,可仔细一寻思,闻灯向他表明自己喜欢步绛玄,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万一、万一这人心意变了呢?毕竟徒无遥那家伙,时常对闻灯放豪言说要带他去绑人。
“虽然闻师妹吧,她对你……她和你朝夕相处的,但对她抱有好感的人太多了,咱们白玉京里那些个成日给她送花送吃食的人就不说了,最主要的,还是明镜台的那个陈复。”于闲斟酌开口,“那家伙……虽说现在境界远不如你了,但待人接物很有一套……”
于闲说了一长串关于“陈复”的事,明里暗里向步绛玄表示这是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应当格外重视注意,接着,才回答步绛玄的问题:
“一般呢,讨一个女孩子的欢心,可以送她东西,譬如手镯戒指耳铛挂坠一类,她们喜欢得不得了。”
步绛玄抿唇
:“她不会接受。”
“竟如此?哦,也是,素日里也不见闻师妹用这些东西装饰自己。”于闲摇头晃脑,面上露出愁苦之色,“带她吃东西……哦,这段时日她得忌口,还是别了,省得她看见想吃的又不能点,心里难过。”
“平日里多帮她的忙?可你们已是最最亲近的师兄妹,她的刀术都是你教的,去雪渊你也带着她,帮的忙似乎已经很多了。”
“那你和她交流乐谱?不,这招那个陈复用了,你不能重复。”
于闲绞尽脑汁想辙,在前院门口的雪地上走来走去,速度不断加快,不多时就将雪面踩出一个环形的凹陷。眼见着凹陷越来越深,几乎可以看见雪下的地面,他猛地一下刹住脚,对步绛玄道:
“那你就陪她!一直陪着,时时刻刻陪着,陪到天荒地老,霸占她所有时间!这样的话,她很难不接受,但你不能直接说‘我陪你’,而是要找个借口,和她一起做事,这样就能无比自然地融入。”
步绛玄眼神亮了些,似有所悟,冲于闲点头:“多谢。”
于闲不好意思笑笑:“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
“多谢。”步绛玄又说了一次,很是郑重。
“你太客气了。”于闲摆摆手,往外走,走着走着猛地想到什么,回头提醒:“哦,对了,关键的一点!至关重要的一点!千万千万要循序渐进,让她依赖你、生出好感,再到喜欢、彻底接受,这顺序千万千万别错了,否则会吓到人家小姑娘的!”
步绛玄道“好”,但在于闲走远、坐回屋檐下后,蹙起了眉头。
闻灯没多久便回到大明楼,手上拎着两个食盒,三菜一汤,两碗米饭。步绛玄的影子奔向门口迎接闻灯,伸出两条细长的“手”,将食盒接走,步绛玄本人则置了一张桌案到长廊上。
他们就在此间用晚饭,吃饭过程中,两人没有闲聊,倒是饭菜的香味把猫吸引了过来。
饿了的猫不怕步绛玄了,踏着轻盈的步伐靠近,步三岁变得愤怒,甩起“手”,一阵狂舞,把猫赶走。
闻灯不强求他们能够融洽相处,唯有叹气。
饭后,闻灯照常回去静室看书。
这些日子,北间余念在他身体“虚弱”,没布置太多的功课,使得他终于寻到机会,看先前攒下来的话本小说。
从前习惯使然,纵使无人监管,他也会自然而然地将摸鱼书籍摊在正经书籍上面,而这一夜,他刚这般将新的一册话本放上,外面传来敲门声。
神识一扫,门口是步绛玄,他立刻把腰背都挺直了,将话本一合、收到桌下,对门外的人喊:“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吗?”
闻灯尽可能地将语气放自然,而步绛玄语调平平,听不出起伏:“送药。”
闻灯表情变了,可纵使百般不情愿,还是弹了道灵力出去开门。先进来的是步三岁,闻灯千算万算,没算到这条乌漆麻黑的影子跟蛇形似的在地面上一蹿,来到桌下,抬起两条细细“手”,捞走了话本。
它把话本送到步绛玄的手上,后者垂眼一扫,收进自己的空间法器中。
“你果然没在用功。”步绛玄走到闻灯对面,将药端上桌,一拂衣摆,于椅中正襟危坐,“喝完了药,我同你一道看书。”
闻灯:“……”
闻灯将整脸埋进还剩在桌上的那本符法书籍上,心如死灰。
“我的快乐没有了。”他哀嚎。
接下来的两日,步绛玄都会在晚间来给闻灯送药,并监督他看书学习。第三日便是除夕,闻灯好说歹说,终于说动步绛玄,今日休假一天。
这日城中格外热闹,家家户户贴上新桃,道上积雪皆除净,风里时不时便飘来硝石的味道,是三三两两的小孩聚在一块儿放爆竹。闻灯换了一身新衣,套了一件绒帽斗篷,拉着步绛玄上街去。
摊贩们大抵是要将攒了一年的劲儿都使出,叫卖一声高过一声,货物琳琅满目。闻灯淘到两三件新奇的玩具,吃了半碗米粉,离开粉店抬目一瞧,又见前头有人表演杂耍,提脚走过去。
杂耍附近的人层层叠叠,但闻灯已非昔日那个在离山山道上被挤得仅仅能看个旁人背影的人,他身形一掠,眨眼间带着步绛玄来到第一排,正对表演者的位置。
“我很不错。”他得意的为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正表演的是口中喷火,周围的人不住那喊叫好,闻灯清楚其中原理,不为动容。
接下来是狗钻火圈,闻灯心疼那狗,摇头。
第三个上来的竟然是耍大刀,闻灯转身就走。
“连胸口碎大石都没有,无趣。”闻灯撇着嘴,一脸嫌弃。
步绛玄偏头,定定瞧了他一阵,问:“你竟想看这个?”
他语气里带了点少见的惊奇。闻灯发现了,亦偏过头来,打量他一番,试探性说道:“不如你来表演一个?以师兄你的能耐,肯定能大石碎于胸前,但自身毫发无伤的。”
步绛玄面无表情。
“哎,看来你不愿意,这年节,这人流量,若我们摆个摊,肯定能赚得钵满盆满。”闻灯假模假样垂下脑袋,长长叹了一声气,做足伤心状。
步绛玄眉稍轻挑。
两人路过了卖糖葫芦的小摊,步绛玄摘下一串、付钱,递给闻灯,道:“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