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衡帝看着唐诗磨磨蹭蹭地跟在葛经义后面便知道她还不想回宫。
下午的时候看她反应那么大,他特意留了时间让她好好消化这事,但她显然是属蜗牛的,遇到点事就往壳里钻,到处躲,指望她自己想通是不可能的。
“走吧。”天衡帝当着葛经义的面就朝唐诗伸出了手。
唐诗脑子里轰地一下炸开,下意识地看向葛经义。
葛经义多精的一个人,低垂着头做恭敬状,仿若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见唐诗没动,天衡帝挑了挑眉,上前两步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拽。
唐诗懵了,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子中炸开,将思绪都炸成了浆糊。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低头看着牵着她的那只大掌,指腹有硬邦邦的茧子,很结实很有力,她试着挣脱,却动弹不得。
直到马车前,天衡帝扶着她的胳膊将她送上了马车才松开了手。
唐诗钻进马车,还有些不可置信,抬手拍了拍滚烫的脸蛋,又用力搓了搓左手手心,总感觉上面滚烫滚烫的,她连忙在心里呼唤瓜瓜。
【瓜瓜,皇帝今天都做了什么?想了什么?我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瓜瓜:【等会儿,我查查……打了英国公和驸马后,他就回宫批奏折,然后……没什么不对劲儿啊,宿主,是不是你想多了?】
唐诗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那种被用力束缚的感觉还残留在掌心。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她掀起帘子偷偷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天衡帝和葛经义站在刑部大门的石阶上低语。
【瓜瓜,他们在说什么?】
台阶上,见天衡帝回来,葛经义连忙行礼认罪:“皇上,今天是微臣逾矩,带娘娘到刑部的……”
“既知是逾矩为何还要明知故犯?葛经义,你想过后果吗?”天衡帝的声音不大,却问得葛经义心里发怵。
他躬身解释:“皇上,今晚刑部就微臣在,微臣本打算明天一早就送……小俞公公回宫的。”
“可万一有人回来发现了她的身份呢?葛经义,她若是出了事,就是将你九族诛了又有何用?”天衡帝冷声质问。
葛经义被问得无话可说,半晌才惭愧地道:“此事是微臣思虑不周,请皇上责罚。”
“再有下次,你们全家去西北修城墙!”天衡帝撂下这话,转身直接回到了马车上。
唐诗的脑子里还不停地回荡着那句“她若是出了事,就是将你九族诛了又有何用”,脸上刚消下去的热度又情不自禁地涌了上来。
【瓜瓜,你说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瓜瓜:【怕你女扮男装的身份被发现?听说皇帝很爱面子的,要是他的妃子在外露宿被人知道可能不大好吧。】
唐诗扑通乱跳的心跳听到这个分析顿
时放缓了许多,她用力点头,像是在说服瓜瓜,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说得很有道理,他肯定是怕我的身份暴露,丢了他的人。原来葛大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啊,难怪他那么客气呢。】
只是等天衡帝上来后,唐诗仍不敢看他,头低得都快垂到膝盖上了。
天衡帝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托着她的下巴,强制将她的头抬了起来:“怎么,在外面玩疯了,连回宫的时间都忘了,现在看到朕知道心虚了?”
唐诗正愁没法解释今天的行为,如今现成的借口就送上门了。
她连忙谄媚地笑了笑:“皇上,都是奴才的错,奴才好久没出宫了,正好葛大人说刑部附近有一家烤羊肉很好吃,奴才就过来尝尝,哪知吃完饭天就黑了。”
“这样啊,好吃吗?”天衡帝似笑非笑地问道。
唐诗猛点头:“好吃。”
天衡帝冷笑:“你吃得倒是挺开心嘛,朕还没用晚膳。”
“啊?为什么?是御膳房没给皇上准备吗?”唐诗自己都觉得离谱,御膳房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皇帝啊。
天衡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气饱了。”
丢下这句,他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似乎是不打算搭理唐诗了。
唐诗总感觉这话别有深意,但她是那种得过且过的性格,实在不愿意深想,她甩了甩脑袋,悄悄问瓜瓜:【谁又惹到他了吗?】
瓜瓜:【没有啊。】
唐诗就纳闷了:【难道是还在因为白天端惠郡主和嘉欣公主算计他的事生气?那找她们俩去啊,冲我释放冷气干嘛。】
天衡帝揉了揉眉心,忽然很想堵住自己的耳朵,不然迟早得被她气死。
***
刑部,送走了天衡帝,葛经义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也觉得自己太操之过急了,目前福星姑奶奶的身份还不宜暴露。
好在皇上将人接走了。
他也没回府,进了刑部,将唐诗跟瓜瓜讨论的几个案子全部重新做了批注,命人明日重新查,按照他写的方向查。
然后又叫来了一名值班的捕快附耳吩咐道:“明日一大早,在廖氏被放出去之前,写一封信放在她卧房的床上,就说问她要五十两银子,不然就到官府告发她跟情夫合谋杀夫,记得写上给银子的时间地点。然后派个机灵的在她家附近盯着她,看看都有什么人跟她来往,小心别被她发现了。”
捕快接下了任务。
葛经义思索了一番,觉得廖氏着实狡猾,光让捕快去办这事还不妥当,又将这个案子的疑点写了出来,打算第二天交给下面负责办案的主事去查,引蛇出洞,早日揪出其情夫,将两人缉拿归案。
这一通忙和就到了半夜,实在太晚,明日又要去上早朝,正好刑部距皇宫比较近,他便干脆歇在了刑部。
次日五更天,葛经义到了皇宫门口准备参加早朝。
刚买了个煎饼果子垫垫肚子,他便听到旁边的
官员讨论。
“听说没?端惠郡主跟英国公打了一架,在闹和离呢?”
“真的假的?”葛经义顿时感觉手里的煎饼果子都不香了,“他们俩不是京城的模范夫妻吗?”
大理寺卿吴敏才笑着打量他道:“葛大人昨天没去参加赏花会吧?英国公在外面养了一个妓院,专供他享乐,端惠郡主能忍?”
葛经义咬了一口煎饼果子:“看不出来啊,那英国公今天来上朝吗?”
吴敏才摇摇头:“上不了,被皇上打得下不了床,又跟端惠郡主打了一架,他手里的差事暂时都得交给别人吧。”
葛经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昨天还真的错过了不少好戏呢。
闲聊了几句,钟声响起,大家擦干净手排队进宫,去太极殿内站好,一会儿皇帝就来了,早朝正式开始。
同一时间,福宁行宫,傅国公也已经接到了消息。
他皱了皱眉,赶到太后的寝宫外候着,一听说太后洗漱完了,他便进去求见:“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对着镜子,摸了摸鬓边的海棠花发簪:“傅国公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见本宫,可是有事?”
傅国公看了一眼殿内伺候的宫女,太后看了柳嬷嬷一眼,柳嬷嬷挥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自己也退守到了门外。
傅国公这才开了口:“太后娘娘,计划失败了。英国公和驸马误食了加料的酒,对那名舞姬动手动脚,还被皇上逮了个正着!”
“一群废物!”太后怒骂道。
傅国公忙点头:“可不是,端惠郡主还跟英国公打了一架,因为英国公在外头养了不少女人,两人还闹着要和离。现在英国公被打得没个三五个月下不了床,他这出使东越国的差事怕也是要黄了。”
姚远驻守在东越国边境,本来这趟若是英国公去东越,正好想办法给两国制造点矛盾,这样两国边境压力骤增,皇上若想动姚远也得掂量掂量。可惜英国公不争气。
太后眉头紧锁:“不用管他们,当务之急是让皇上早日诞下皇子。皇上都登基两年了,后宫还一无所出是怎么回事?这些大臣都是吃干饭的吗?也不知道催一催。”
傅国公连忙应和:“可不是。皇上后宫也只有寥寥数位娘娘,依微臣之见,应该大选秀女,充斥后宫,早日诞下皇嗣,以安民心。”
太后赞许地看着他:“这事还是你想得周到。若这些朝臣都如傅国公一般为朝廷着想,为皇上着想,也不至于这等小事都拖到现在了。”
“傅国公,哀家的腿还要休养一段时日。你领了哀家的懿旨回京,带领群臣上奏选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的家事也是国事,这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不拘是哪家女子,什么出身,只要皇上喜欢,能尽快诞下皇子,都可入宫。”
傅国公点头:“太后娘娘放心,微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