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水于这般目光之下,紧紧咬着粉唇,好一会儿跪在地上:“对不起,姐姐,我不该将娘亲的牌位放入宗庙,姐姐能容忍太墟宗收留我已是宽容,我不该再奢求其他。”
“姐姐,一切皆是我之过错,是我该死…
…()”
秦黛黛认真地听她说到此处,突然打断了她:“好啊。?[()]?『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秦洛水抬眸,长睫轻颤地看着她。
秦黛黛走到她跟前:“那你便死好了,刚好去陪你娘亲,她也不会孤单了。”
秦洛水脸色一白:“姐姐……”
秦黛黛温柔地笑:“你舍不得吗?”手中的飞白剑逐渐现出莹蓝灵力,“那我帮你。”
她抬手,飞白剑直直落下……
“住手。”远处一声低斥传来,紧接着一股强劲的灵力袭向秦黛黛的手。
秦黛黛抬眸,只见秦胥不知何时听见了这方的动静,脸色苍白地走了出来,四位长老随在身侧。
而出手之人,正是石屹道人。
洞虚大能的一击,秦黛黛无从招架,索性避也不避,径自劈向秦洛水手中的琵琶。
似是察觉到她欲要以身为盾的意图,识海的千叶再顾及不得其他,焦急喊道:“黛黛小心……”
千叶的话并未说完,另一股更为庞大的大能之力涌现,将秦黛黛笼罩其中,护着她全身而退。
秦胥收回手,闷咳一声,唇角溢出几滴血珠。
“宗主!”长老们低呼。
秦胥却未曾理会,只怔怔看向秦黛黛的眉心,良久,一步一步走向她。
秦黛黛直到落地才发觉是秦胥救了她,皱了皱眉,迎上他的视线,不觉后退了几步。
秦胥走到她眼前,目光凝聚在她的眉间,神情恍惚:“我早该想到的……”
话落他口中蓦地溢出暗红的血迹,人陡然晕死过去。
*
四位长老合力救了秦胥一整夜,待他灵识稳定,已是翌日清晨。
秦黛黛平静地站在大殿外,听着乐游长老焦虑的声音:“擅用灵力,毒已攻心,只庆幸宗主修为深厚,尚能抵抗一段时日。”
“只是,若三个月内没有莲池之水,恐怕……”
“都是我的错,”秦洛水呜咽着,“若非我,爹爹也不会动用灵力……”
“行了,你再是认错,宗主也醒不过来。”善渊道人烦躁道。
秦洛水安静几息:“为救爹爹,我愿去寻找千山莲池,直至取到莲池之水方才归来。”
这一次,殿内沉默下来,无人开口。
不知多久,清丽的身影缓缓走入殿中,声音淡淡的:“我去。”
几人纷纷看向她。
秦黛黛迎上他们的视线,扯了扯唇:“怎么?怕我故意耽搁时日?”
善渊道人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父亲若知道你有这份心思,定会感动……”
“我并非为他,”秦黛黛打断了善渊长老,笑了笑,“长老,我想去求证一件事。”
善渊长老沉寂片刻,许久左手一张,袖袋中飞出一卷画轴似的图纸:“此图许能助你寻到千山莲池。”
秦黛黛怔了怔,接过图纸,打开粗略地看了一眼,随后惊诧地发现
() ,这趟西行之路,竟然途经六合镇。
“黛黛?”善渊长老唤她。
秦黛黛回过神来,对后者笑了笑道谢后便欲转身。
秦洛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姐姐,让我随你一同前去吧?我也想帮爹爹做些事,还能伺候姐姐……”
秦黛黛凝眉,正欲回绝,便听善渊长老道:“路途遥远,让二小姐随你一同前去也好,路上也有个照应。”
秦黛黛看向善渊长老,后者对她点了点头:“早去早回。”
秦黛黛看向秦洛水:“今日之事,我不会就此揭过。”
秦洛水脸色微白,低下眉眼:“待爹爹醒来,洛水定亲自向父亲请罪。”
秦黛黛沉默片刻,最终未曾多说什么,率先走出大殿,掷出九天飞舟,飞身跃上。
秦洛水紧随其后。
飞舟飞行在云端之上,秦黛黛站在舟尾,看向远处的云海。
却在此时,腰间的通讯符明明无人来信,却有金色微光轻轻闪烁。
没等秦黛黛低头,秦洛水忽然道:“姐姐,那是何人?”
秦黛黛抬头看去,此处已飞出缥缈峰,迎面御风而来之人一袭白裳,衣袂翩飞,清敛如潋滟谪仙。
正是闻人敛。
“秦姑娘?”闻人敛微诧地看着她,“秦姑娘二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秦黛黛想到先前二人之约定,扯了扯唇诚实道:“西北千山一带。”
闻人敛沉吟片刻,笑吟吟问:“不知秦姑娘可介意再多带一人?”
*
通体雪白、长尾如火焰的鹿蜀兽在云端之上朝西北处飞驰着。
少年心不在焉地骑在其背上,薄柿色圆领缎袍掐着细瘦的腰身,朱槿色发带与马尾在灵力的笼罩中幽幽拂动着,恰若一片白雾中唯一鲜亮的存在。
“少君,您好好的去千山做什么?”鹿蜀兽的口一开一合,吐出人言。
岑望省过神来,白玉笛在指间转了转,敲了下临溪的头,嗤道:“多嘴。”
临溪委屈地呜咽一声,不再言语。
岑望也沉默下来,只是方才静下心,两日前闻人敛那番话又钻入识海。
他竟真的想要应下两宗联姻之事。
还是和太墟宗的秦黛黛。
岑望眉头紧锁,他自然不喜欢秦黛黛,若喜欢当初岂会退婚?
就算在他变小历劫的那段时日,对秦黛黛多了那么几分依赖,那也不过是“痴傻”的那个他从中作梗。
如今他已然恢复,岂会再被“他”操纵?
闻人敛想要同秦黛黛结为道侣,也只意味着他眼光不大行。
他眼下的烦躁,也不过是为友人的眼光惋惜而已。
没错,定是如此。
待寻到千山莲池,取莲池之水将灵识中的敕血咒印记洗去,他便同秦黛黛、同那段痴傻的过去再无甚干系了。
这般想着,灵识内的
敕血咒印记突然痛了一痛。
岑望轻嘶一声,内视己身,看着深深刻印在灵识上的血红印记,心中的烦躁陡然更盛,握着玉笛敲了敲临溪的背:“快……”
催促的话未曾道出,少年的余光瞥向下界。
下方正是灵力稀薄的人界。
而今正值晚春,一片绿意盎然,春阳小院与茅檐草舍映着幽幽冒着细烟的烟囱,分外眼熟。
六合镇。
岑望眯眸,曾被剜肉饮血的幼年涌入识海之间,本该遍布黑暗。
可不知为何,却又弥漫起点点星火,点缀在那片漆黑之中。
临溪揣度着自家少君的用意,加快了速度,下瞬头却又被重重敲了一下:“飞这么快作甚?”
“下去。”
临溪:“……”
眨眼间临溪落到地上,化作人形,委屈地摸着自己泛红的额头:“少君,您来人界做什么?”
岑望未曾言语,只定定望着眼前写着“六合镇”三个大字的石碑。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站在石碑旁,安静地等待着。
直到夜色渐沉,面容模糊的女子轻笑着走来:“阿望,以后天色晚了,你便先回去便好。”
孩童认真地摇摇头:“我接阿姊回家。”
女子笑了起来,对他伸出手:“那好吧,我们回家。”
孩童乖巧地牵着她的手,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在月色中身影渐长……
回忆乍然中止,岑望只觉太阳穴一阵刺痛,面颊微白。
他的呼吸急促了些,头顶隐隐有阴云聚集。
一辆马车匆匆而来,正欲疾驰而过时,马车内的人飞快道:“快停下,快停下!”
岑望回过神,转眸看去,马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穿着朱色官服的凡人惊喜地看着他:“可是秦望秦小修士?”
秦望……
岑望啧了一声,下瞬眸光流转,再抬头人已如常:“怎么?”
“果真是小修士!”王知县大喜过望,“秦修士还说,不知阿弟去了何处,没想到在这处碰上了,不过短短数月,秦小修士长高了许多……”
秦修士?
秦黛黛?
她也在此处?
岑望心口微滞,灵识内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欢愉情绪。
王知县未等他开口,跃下马车拱手道:“小修士若不嫌弃,可与我同乘前去见秦修士。”
岑望睨了眼马车,唔了一声:“嫌弃。”
王知县面色一僵。
下刻,少年马尾轻摇,翩翩然地踏上马车。
王知县:“……”
他正要随之爬上马车,头却撞在无形的“墙壁”上。
王知县抬头,正望见少年漫不经心地坐在其中,扔给他一个瓷瓶:“我不喜有人与我共处一室。”
如今六合镇已出了几名有灵根的孩童,对修行一事王知县也多了几分了解,自然认出这是修界的灵丹,当下也不计较少年的无礼之举,与马夫同坐在前室。
不过一盏茶工夫,马车已停在县衙。
王知县领着俊俏少年一同走进府邸:“小修士,秦修士便在寒舍……”
话未说完,岑望的脚步微顿,看向前方。
身着藕色流光裙的女子自房内缓步走出,双眸微垂着,清婉毓秀的面颊仍残留着几丝近乎怀念的神色。
岑望扬了扬眉梢,轻嗤一声,正欲做声,却见其后一袭白裳的闻人敛缓步走出,唇角噙笑。
只是这笑意在看见他时化作惊讶:“岑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