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温泉酒店里灯火点亮,照在还没有化完的积雪上像是梦境一样,从露天温泉望出去可以望见酒店大楼的红色灯光组成了一个爱心,闪闪烁烁。
这是纪耀光为顾宁准备的“浪漫”惊喜,整个酒店在今夜只招待顾宁一个人。
顾宁原本不想留宿在酒店里,可她迷迷糊糊的被纪耀光拉住了手,浑身酥麻就答应了下来。
像多巴胺异常分泌一样,顾宁觉得自己今天一天跟纪耀光在一起都异常兴奋,明明她从前一点也不会被这个廉价的、可笑的“惊喜”浪漫到。
可这一刻她站在酒店的楼台之上,望着皑皑白雪上映照出来的红色爱心光晕,居然有些飘飘然。
“喜欢吗?”身侧的纪耀光轻声问她。
她扭过头对上那双眼,那张脸,真美啊……
他垂目望着她,眸子在灯光下流转如夜明珠,薄红的唇轻轻笑着,有一种雌雄莫辨的美艳。
他靠近她,仿佛四周的空气也因为他的笑带上了香气。
“宁宁。”他伸手轻轻替她拉好披在双肩的羊绒大衣,手指理过她的衣领柔软的像无骨蛇,很轻很轻的托起了她的脸颊:“望着我宁宁。”
她望着那双眼,像跌进一张网里。
他的声音那么低那么柔软,言语间都带着香槟的甜腻气息:“这么久以来你感受不到我的爱意吗?宁宁,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永永远远和你在一起……”
顾宁快要醉了,她挪不开自己的眼睛,只觉得身体酥酥麻麻的过电发软,很想靠近他,再靠近他。
他低下头来,黑发垂在眼睑上,离她唇很近的喃喃问她:“宁宁,你想让我吻你吗?”
那张唇看起来那么柔软,柔软的让人想贴上去。
顾宁着迷的扶住他的腰凑近那张唇,想,想的要命……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吻上那张唇,纪耀光突然笑了,极其突兀,极其夸张,唇角上扬“哈”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太突然了,像戳破梦幻气氛的一根针,令着迷的顾宁愣了一下,随后稍稍清醒似得下意识松开纪耀光往后推开半步,既尴尬又有些不解的问:“你……笑什么?”
笑?
他有笑吗?
纪耀光也费解:“我没有笑……”可还没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在上扬,他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笑意,“哈”的又笑了一声。
这一下连他自己也愣了,他明明没有想笑,可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他吃惊的抬手摸自己的唇。
对面的顾宁已经有些懵了,皱着眉不悦说:“你是在笑我吗?你在玩儿我?”
“没有宁宁,我对你是认真的。”纪耀光慌忙解释,可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夸张,他笑出了声。
顾宁已经彻底恼了,为自己的“神魂颠倒”恼怒,今晚这一切就是纪耀光故意为了玩弄她吧?
她愤怒的抓起旁边的香槟泼在纪耀光脸上,转身就走。
“宁宁!()”纪耀光想追她,可是他这一刻无法控制自己的唇角,自己的笑意,他被自己吓到了,为什么他会控制不住的发笑?
为什么?
他慌忙从脖子上勾出衬衣里,贴着他身体的那件玉蝉,玉蝉上还裹着一道黄纸符,既没有破也没有损坏。
可他的唇角还在压不住的笑,甚至身体一阵阵发热起来。
这不对,一定不对。
纪耀光来不及去追顾宁,马上给沈确打了电话。
可沈确不接他的电话。
他一秒也没迟疑,直接开车去了沈确在的医院,一路上他都觉得无法压下去上扬的唇角。
等他冲进沈确的病房里,看见沈确压根没有睡,好整以暇的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看他进来就对他笑了。
“看来这蛊女确实厉害。?()?『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沈确瞧着他夸张不自然的唇角,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纪耀光恼怒的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几乎要把他领起来:“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说蛊虫引走之后我再使用就不会有事了吗?”
沈确脸上的笑容凝固,盯着他的眼睛说:“连你也敢动我?”他瘫痪之后越来越厌恶别人冒犯他,这样轻易的抓起他像抓沙袋,而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感觉太令他厌烦了。
纪耀光在他的眼神之下慢慢松开手,把他放了回去,“抱歉,我只是一时心急。”他还要指靠沈确,不能惹恼他,“你不是说蛊虫被那伙盗墓的引上身我就可以随意使用玉蝉里的能力吗?我为什么会这样?”
沈确靠回床上,这才恢复笑意说:“我是这么说过,也确实如此,只要玉蝉里的蛊虫被引到其他人身上,你随便怎么使用都没事,但是蛊虫没有被引到那几个蠢货身上。”
纪耀光脸色惨白的愣站在病床边:“没有被引过去,那我……那我中蛊了吗?”
沈确微微抬手让他把脖子上的玉蝉给他。
纪耀光立刻接下来递给他,在把玉蝉放在沈确手里的瞬间,他感觉脸上的疤痕又揪着他的皮肉了,这感觉太熟悉了,他抬头看见对面窗户玻璃上映照出自己的样子——他的笑容停止了,脸上狰狞的疤痕重新出现,蜈蚣一样爬在他脸上,他变得丑陋扭曲。
是的,样貌恢复如初只是他佩戴玉蝉后形成的假象,像是玉蝉为他提供了一张完美的人,皮,面具,也像是玉蝉为他制造了“美颜”的滤镜,让那些看到他的人都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幻觉,幻觉里他比从前更光彩夺目。
纪耀光一秒也不愿意多看现在这张脸,马上低下眼,看见沈确撕开了玉蝉上的黄纸符,那玉蝉变颜色了……
灯光下,从前浅绿色的玉蝉现在内里生出一丝丝红色的血丝,就像鸡蛋孵化时胚胎在生长的血丝一样,在沈确的掌心里仿佛血丝还在跳动……
“这是……蛊虫吗?”纪耀光头皮发麻,玉蝉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活了一样。
“是蛊女。”沈确看着玉蝉里生出来的红血丝说:“蛊女就是这墓里最厉害
() 的蛊。”
他在挖墓之前故意没有告诉这些人,所谓的蛊虫其实就是蛊女本身,她从出生起就以身炼蛊,是吃着百种蛊虫长大的,她本身就是天下最成功最厉害的蛊,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族长,历代族长都是这样长大,这样更替的。
只是她一旦脱离掌控,就是寨子、乃至天下最可怕的存在,这也是老族长要封住她魂魄的原因,因为蛊女若是不愿意入轮回,是杀不死的,就算烧了她的尸体,她也会像蛰伏的蛊虫,会钻入任何人的身体里重生。
“现在,封印百年的蛊女在这件冥器里一点点复活、重生了。”沈确欣赏着灯光下跳动的血丝,轻轻笑了,他抬起头看见纪耀光被吓的没血色的脸,非常满意,“怕什么?你佩戴玉蝉之后得到的能力不好吗?”
好,太好了,比他想象中还要惊人,不只是他的样貌恢复如初,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发现没有人可以抗拒他、拒绝他,所有人都会被他深深吸引,不论男女。
顾宁会对他言听计从,连他爸也对他不一样了,他提出想要他爸把抱一道观的股份全转到他名下,他爸居然就答应了。
只要看着他的双眼、听着他的话语,所有人都对他言听计从。
他太渴望这种能力了,可是他会中蛊会死……
“这就是蛊女的能力。”沈确问他:“你不想把蛊女的能力吞并,彻底为你所有吗?”
纪耀光震惊的看着沈确,不敢相信的问:“可以吗?我可以吞并玉蝉里的能力?我吞并了不会死吗?”他能彻底成为佩戴玉蝉时的纪耀光吗?
那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自己!
“可以。”沈确明确的回答他,又说:“但需要我帮你把蛊女炼化,她才能成为你的“内丹”,不然继续佩戴你只会被蛊女附体,占用你的身体,你懂这个意思吗?”
纪耀光不明白什么内丹,可是他明白沈确的意思,“你是想告诉我,只有我帮你偷出灵骨恢复了你的修为,你才能帮我炼化蛊女对吗?”
沈确满意的笑了一下:“你倒是没那么蠢。”
纪耀光烦躁至极,沈确就是故意现在才告诉他蛊女会附体他的事吧,之前找人去挖坟的时候沈确只告诉他,那座古墓的墓主人口中所含的冥器可以帮他恢复如初,甚至能帮他得到顾宁,只要让那群盗墓贼把墓主人的蛊虫引走,他就可以随便使用那件冥器。
可现在沈确告诉他,再继续佩戴这件冥器他就会被附体,会被吞噬。
先让他尝到了冥器里蛊女带给他的甜头,让他没有办法放弃,现在他只能被沈确逼得马上偷出灵骨,炼化冥器里的蛊女。
“不是我不帮你偷灵骨,我已经找人偷偷溜进去试过了,塔林下面的土地根本挖不动。”纪耀光压着满心的烦躁跟沈确解释说:“那群盗墓的又刚被抓进去,正在风头上。”
沈确笑笑说:“无所谓,我可以等,但你可以吗?你现在还能离开这件冥器吗?”
纪耀光看着他掌心的玉蝉,抬头又看见玻璃上的
自己,不能,他一刻也不能变回这个狰狞丑陋的样子,只要有冥器在他很快就能和顾宁结婚,联姻之后,他爸就会把和光同尘全转给他了。
他不能没有蛊女。
“我已经拿到抱一道观的股份了,我已经在安排了。”纪耀光对沈确说:“我在向政府拿修葺道观的审批,只要审批下来我就可以光明正大让建筑队进去,借着修葺的名号动土,把塔林下的灵骨挖出来给你。”
“抱一道馆,晓清静还有一部分股份吧?你要修葺派建筑队进去,他能同意?”沈确见识过这位晓清静,知道晓清静也是深浅难测的术士,想从他手下盗灵骨没那么容易吧。
纪耀光却说:“我会想办法引开晓清静,让他无暇顾及抱一道馆。”
“凭你?”沈确讥讽。
“他那么在意他那个干儿子,如果他干儿子在外地出了什么意外,他还能有心思管道馆?”纪耀光说:“但我不能用现在这个样子去帮你做事,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
沈确看着他那张脸,确实丑陋不堪。
他掏出了一张黄纸符,夹在指尖挥了挥:“这是我从前留给自己的三张保命符,已经给过你一张了,现在我再给你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