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要报警,那位被中年男人搀扶着的老太太立刻就说话了:“别动手都别动手,这种大日子咱们有话好好说,叫警察来不是让外面的乡亲们看笑话吗!”
扶着她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她儿子,赶紧过来拉住魏盼盼的父亲。
老太太也客客气气的过来和叶同尘一行人说:“来了就都是客,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姑娘咱们进去坐下好好说。”
“不用进去说了。”叶同尘却不想进去,她朝晓山青使了个眼色低低说:“你去外面问问情况。”
晓山青立刻明白过来,出了门去向外面吃酒席的乡亲们了解情况。
“这件事很简单几l句话就能说清。魏盼盼的遗体在哪里?”叶同尘问魏盼盼的父母:“你们是否未经我当事人的允许把她的遗体卖给了这家人?”
魏盼盼的父亲魏军脾气大的很,要不是打不过戴也早冲过来跟叶同尘动手了,这会儿被拦住脸红脖子粗的朝叶同尘吼:“什么叫卖!老子给自己女儿办后事别说你一个律师,就是警察来了也管不着!”
“姑娘,你做律师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魏盼盼的母亲李桂兰拦住戴军,冷着脸和叶同尘说:“盼盼是我们的女儿,她的后事要怎么办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插手吗?我们做父母的还说了不算了?你来闹事图什么啊?报警警察也只会把你抓走。”
“别总报警报警的。”那位老太太说:“两个孩子的大日子闹起来好看吗?”又依旧和颜悦色的跟叶同尘说:“姑娘你是城里人不懂我们这里的风俗,我们这里没结婚的女孩死了之后不能进祖坟,所以盼盼的父母才想把可怜的女儿和我孙子结阴亲就个伴,让盼盼可以埋进我家的祖坟里,不至于在外做孤魂野鬼。”
叶同尘听的头开始痛了,这都过了一百多年了为什么这些封建迷信还是没有根除?
“娘你跟她解释这么多干嘛,结阴亲又不犯法。”老太太的儿子不耐烦的开始轰人:“赶紧走赶紧走。”
“结阴亲法律是管不了你们,但你们收钱了吧?”叶同尘看着魏盼盼的父母:“这可不叫结阴亲,叫贩卖遗体。未经当事人许可贩卖、毁坏、侮辱遗体将会处以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魏盼盼的父母一愣,那位老太太先笑了一声:“姑娘这不是在说笑话吗?盼盼已经死了,怎么经过她的允许?她爸妈允许就是她允许了,你怎么就知道盼盼她想孤零零的埋在外面呢?”
叶同尘侧头看向了她,一阵冷风扑在老太太的脸上,老太太打了个哆嗦抬起眼皮时整张脸都白了——叶同尘的身侧站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那女人、女人不就是魏盼盼吗!
老太太吓的叫了一声,踉跄后退跌在地上。
把她儿子和魏盼盼的父母也吓了一跳,赶忙去扶她,只听见叶同尘冷冷淡淡的说:“我当然是知道魏盼盼不愿意死了还被贩卖才来的。”
老太太惊恐的盯着她,却已经看不见她身侧的魏盼盼了。
“老太太,你
可能不懂法,子女成年后就是合法公民,她有权力决定自己是否婚配,就算她死了,她也有权力决定自己要不要埋进封建糟粕的祖坟了。就算身为父母的也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叶同尘冷冰冰的瞧着这群人,不再废话:“我已经通知了殡仪馆,如果你们已经私自将魏盼盼的遗体埋了,麻烦带几l个人原封不动的挖出来。”
她这话激怒了在场的所有人,魏军和那位男方的父亲恼怒的吆喝外面的亲朋好友进来帮忙,把这群闹事的人轰走!
但可惜,叶同尘在来的路上就通知了殡仪馆和警察,外面的人冲进来才跟戴也撕扯上,警察就赶到了。
叶同尘也不跟这群冲进来的人废话,直接报案说他们围殴她和戴也,有一个算一个全带回警局,就算不能拘留也要罚他们一笔钱,给他们普普法。
老太太傻眼了,拦警察试图解释,李桂兰也开始哭嚎说自己给女儿办后事碍着谁了。
原本不太热闹的“喜酒”变得热热闹闹。
殡仪馆的车子随在警车后到了。
警察接过叶同尘手里的遗书仔细看了看,你别说这写的规格完全符合法定遗嘱规格,人家魏盼盼写的清清楚楚,她死后自己的后事委托给叶尘律师,遗体要交由杭市抱一殡仪馆火化,直接在抱一道观办后事。
警察问魏军和李桂兰,这遗书是不是他们女儿的笔迹,两个人看也不看,直接说不是,魏盼盼没有留过遗书。
可这上面还按着魏盼盼的手印,叶同尘也提供了她今天收到遗书快递单子的证明,地址是从魏盼盼的学校寄来的律所。
寄件人是魏盼盼的大学同学。
警察联系了这位同学,同学也表示说:是魏盼盼自杀之前托付给她的一封信,让她过几l天寄给这个律所,她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魏盼盼的父母却还是咬定这遗书是叶律师伪造的。
警察说:“行吧,都跟我回警局查清楚。”又问:“魏盼盼的遗体现在在哪儿?”
老太太哭着说:“已经抬去祖坟合葬了,这总不能挖坟掘墓吧?”
警察马上派人赶去叫停下葬,又让同事去验证了遗书上魏盼盼的指纹。
老太太却哭喊着不愿意,说会错过她孙子下葬的吉时。
警察被搞的无奈了,解释说:“您可以下葬你的孙子,但人家魏盼盼立了遗嘱处理自己的后事,你们私自买卖别人的遗体是违法的老太太。”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就验证出结果,确实是魏盼盼的指纹,笔迹也是魏盼盼的笔迹,指纹甚至是魏盼盼的血。
飘荡着魏盼盼紧张死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叶律师法术这么厉害!可以让她做鬼的时候按出指纹来,那确实是她用自己的血按的。
她又有些感动,到这时候愿意帮她的居然是陌生的叶律师和她的大学室友。
外面天快要黑透了,叶同尘说:“既然结果已经确认无误,那就快点把我当事人的遗体带回来吧。”
那位男方的老太太
又开始哭着嚎着说:“不能挖坟啊!会遭报应的!我孙子的坟不能挖!这不是断了他投胎的路吗!”
“老太太。”叶同尘被吵的皱眉:“封建迷信要不得。”
老太太情绪激动的被气昏过去,也没有能阻止叶同尘和殡仪馆。
到了兴山祖坟,魏盼盼还没有下葬,只是被放在棺材里准备要和那名陌生的男人遗体合葬。
帮忙下葬的是当地的村民,看见殡仪馆来抬走魏盼盼的棺材,想拦又怕被警察带走,他们听说那个姓叶的女律师已经让警察带走了好几l个人,只能在一旁说:“结阴亲的钱都已经收了,你们又来把遗体抬走,不是坑人吗?”
“就是啊,让魏家把钱退回来!”
叶同尘站在墓地旁,环臂笑着对身侧的警察说:“警察同志,你听到了,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魏家父母收了这家人的钱。”
冬天风冷飕飕吹在脸上,将叶同尘的黑发吹的散乱,她裹紧大衣还是打了个喷嚏。
魏盼盼就在她身侧,难得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的遗体被安放在殡仪馆车内,想哭又没哭,恨恨的说:“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爽到了,我死而无憾了!”
叶同尘回头去看她,很想问问她有没有后悔自杀?可又觉得没必要,她做鬼魂也没有多少怨气,想来她是认为死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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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也跟着殡仪馆的车子,叶同尘和晓山青跟着警车去了警局里。
到警局的时候,叶同尘已经有些头重脚轻了,她知道这肯定是寒气入体之后的感冒。
被带来警局的魏盼盼父母还在嘴硬,强调自己只是给女儿结阴亲有个伴,不是卖遗体。
而男方家只有中年男人被带了回来,他叫王兴国,老婆早早死了,又娶了个老婆没过几l年就受不了他家暴跑了,前段时间他儿子出车祸死后,家里就只剩下他和老母亲。
王兴国说起来也是一肚子气愤,村子里都这么办,他儿子才20岁,到死都没讨老婆,死了结阴亲还闹成这样。
他恨恨的瞪着叶同尘,可一股冷风就钻进了他脖子里,冻的他手脚冰冷狂打喷嚏。
魏盼盼在他身后死劲吹冷气,还敢瞪叶律师!重感冒去吧!
叶同尘托着脑袋,倒是被魏盼盼可爱笑了。
晓山青扭开了保温杯递给她,小声说:“喝口热水,马上就结束了。”
这案子简直太好办了。
他把从村民那里问来的资料给警察,其中还有一份录音,证实了结阴亲这件事,王兴国家给了魏盼盼父母礼金两万块。
警察问魏盼盼父母:“你们收没收这两万块?”
李桂兰赶忙说:“这是彩礼,彩礼钱又不犯法。”
“我就问你们收没收这两万块,回答我的问题就行。”警察敲了敲桌子,从进来这对父母就开始吵吵嚷嚷,像是女儿刚过世吗?什么结阴亲,不就是女儿死了还要再赚两万块吗?
两个
人都点头承认收了,还要试图狡辩是为了女儿好。
“为女儿好你们逼她退学?”晓山青愤愤不平问他们:“她高中就辍学过,后来她又自考大学,考上了杭市医学院,才上半年你们就逼她退学嫁人,这是为她好?”
叶同尘惊讶,他怎么知道这些?
晓山青点了点笔记本,他在王兴国村子里打听到的,连男方村子里的人都在传,魏盼盼被逼死是她的父母偏心儿子,逼她退学嫁人给儿子凑钱盖房子娶媳妇,死了也要结阴亲捞一笔。
两万块,就把女儿卖掉了,还要口口声声为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