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恙瞧他一眼。
那何止是“有点”沉,明明是被他踩了半天都没醒的程度。
他没有拆穿他,也没再接话,两人吃完早饭,俞星河又说:“对了小池哥哥,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有个惊喜给你。”
池恙并不感兴趣什么惊喜,随口敷衍:“哦。”
俞星河顺便收拾了碗筷端下楼,很快池恙就听到他在外面喊:“小池哥哥快来!看我给你买的……桌子!”
“桌子”俩字是用力从牙缝里咬出来的,好像正在使劲搬重物发出的声音。
池恙一时失语。
为什么会有人送东西选择送桌子?
很难不怀疑俞星河的脑回路是不是和正常人不一样。
心里这么想着,脚却还是跟了上去,就看到楼梯下面,有个比人还高的快递箱正在移动。
虽然速度缓慢,但看得出来,它很努力。
直到即将要上台阶,它停了下来,俞星河从一侧冒头,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把东西搬上楼。
池恙静静等待。
他也很想知道,一个人要怎么把这么大一个箱子搬上楼。
俞星河左看右看,冥思苦想,终于,他灵机一动。
伸手抓起快递箱上捆着的绳子,将它一端推上楼梯扶手,借力往楼上滑。
并且夸自己道:“我真机智!”
池恙:“。”
所以,为什么不直接让安装师傅来装呢?
俞星河把箱子推上楼,但上扶手容易下扶手难,他忍不住求助外援:“小池哥哥,帮我一把!”
池恙冲他伸手。
的确还没试过被快递砸死是什么感觉,不知道集齐十八种死法能不能召唤神龙。
“等等,还是算了,”俞星河看着他还没绳子结实的胳膊,果断收回求助,“我自己来。”
不能再投机取巧,他只好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直接把箱子抱起。
池恙看着他手臂上凸显的肌肉,感觉这玩意应该挺沉的,可能是实木桌子,有个一二百斤。
俞星河还挺有劲。
也难怪,胸肌都那么大了,力气肯定不小。
快递箱稳稳落地,立在那里,仿佛一堵墙,俞星河扶着箱子叉腰:“怎么样,我厉害吧,小池哥哥?”
池恙眼神有点复杂。
他没说什么,指了指并不够高的门框。
俞星河:“…
() …”
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把箱子改立为横,这才顺利推进屋。
然后就是组装。
这个步骤倒并不难,桌子是榫卯结构,插进去再固定一下就行了,俞星河一番折腾,成功花一个小时做完了安装师傅二十分钟的活儿。
他把桌子推到原来放桌子的地方,替换掉旧的:“你这个桌子太小了,每次我跟你一起吃饭都施展不开,给你换个大的。”
池恙保持沉默。
有没有可能,他一个人用着正好。
虽然新桌子的确很好看,红棕色的木头古朴又大气,稳当当的,一点不晃。
“哦对了,重要的东西还没拿,等我一下。”
还有?
俞星河下楼又上楼,这次拿来的东西就比较正常了,是一套笔墨纸砚。
“我托一个懂行的叔叔帮忙搞的,我是不太懂这个了,你先用着试试,不好用的话我们再换。”
池恙打开一卷宣纸,在桌上铺开,终于明白过来俞星河给他换桌子的用意。
如果要在上面写字或者画画的话,以前那个桌子确实小了些。
俞星河将笔架在桌子上摆好,把毛笔依次挂在上面:“平板画画还行,写字是真没法写,所以就买了这些,希望小池哥哥别怪我自作主张。”
池恙垂下眼帘。
俞星河为什么会这么清楚他的喜好。
相比画画,他的确更喜欢写字,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软笔书法,他喜欢那种灵魂沉入横竖撇捺间心无旁骛的感觉,如果没人打扰,他可以写上一整天。
他摸着宣纸,低声说:“谢谢。”
“嗯,不用谢,”俞星河说,“要不要现在试试笔?”
池恙坐下来。
俞星河给他买了墨块,也买了墨汁,既然是要试笔,那就省事一点,直接用墨汁吧。
他选了一支比较顺手的毛笔,蘸了墨在纸上写起字来。
很久没握毛笔了,运了几笔才适应,他想了想,在纸上写下“俞星河”三个字。
俞星河看着他写。
十分周正的楷书,隽秀端庄,看一眼就觉得赏心悦目。
他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能写得这么好看。
小时候母亲总嫌弃他的狗爬字,让他多跟池恙学学,可他那时候性子顽劣,总说明天再说,没想到这么一拖,就再没有了机会。
十五年的时间就像指间里的沙,越想攥紧,越什么都不剩。
现在池恙重新回到身边,他才又有了一点安全感,不过……他怎么还没写完?
接下来这是要干嘛,要画画吗?
“小池哥哥,你这画的难道是荷塘月……呃?”
这好像不是荷叶,这是被子吧。
画的是个躺在地上的人。
毫无形象,睡得四脚朝天。
旁边还有一双拖鞋。
等等。
这不是他今早起来时……
俞星河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
不是说好的没起夜吗!
小池哥哥居然骗他?!
他挠了挠自己泛红的耳根,目光躲闪:“那个……我突然想起叔还等着我回信呢,我先去给他打个电话,小池哥哥你慢慢练。”
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池恙看着那幅画。
几根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年轻的身形,虽然形象差了点,但温馨和谐是真的。
池恙眉眼柔和了些,他用Pad把画拍下来,上传到大眼仔。
嗯,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公开发布了,设为“仅自己可见”吧。
给相册也取个名字好了。
就叫……“私人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