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膏药抹到脖子上,云盼瑟缩了一下。
他小声说:“我自己来哥哥。”
解夕朝手没停:“你看不见。”
他的语气不算温和,手上的力度却很轻。
抹完,他把药膏盖上,塞到了云盼的口袋里。
“一天三次。”他道。
云盼说:“哦。”
解夕朝看着他有些局促和不安的眼神,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他道:“现在还不想说吗?”
“没。”云盼急急出口,差点打个磕巴。
然后他道:“……不是不想说。”
“是觉得说了也没什么用。”
过去的事可以说,那是因为都过去了。但是现在还在困住他的事,除了说出来让人担心,又有什么意义。
他心里嘀咕,一抬头看到了解夕朝不赞同的眼神,立刻就怂了。
“好吧。”他说,“我说。”
他顿了顿,“哥哥你知道我和夏睿言是一个公司的,而且是同期生吧。”
解夕朝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来,“嗯”了一声。
每个公司都会有一批储备练习生。
这些练习生大多数都是未公开,为了公司自己的出道团做准备,抑或是送去参加一些选秀节目。
所以他之前就一直很好奇,为什么季彦跟他说,夏睿言和云盼很早就是大热cp。因为一般来说为了新鲜感,这种练习生都不会先曝光在人前。
“我们一年前本来是打算出新团的。”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云盼插了句解释,“但是那个时候公司突然出了点状况,然后就搁置了。”
“我,文海。”他道,“还有夏睿言,本来都是那个新团的成员。”
解夕朝恍然。
“我跟夏睿言……”云盼犹豫了一下,“其实要说矛盾,没什么大矛盾。”
他低声道,“一开始,我还挺喜欢他的。”
“……可能是我太好欺负了吧。”
好欺负,所以一颗真心被踩在地上践踏。
他是小地方出来的孩子,过过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碰到过特别糟糕的人,所以对于每一份善意都珍而重之地对待。
他刚来公司,带他的人是夏睿言。
其实对方并没有特别做什么。非要说的话,就是带他熟悉了一下环境。
任何一个人都会顺手做的事,因为夏睿言做了,所以他那个时候天真地觉得,这个哥哥也是个好人。
“后来。”他慢慢地道,“我们就一起练习。”
他顿了顿,“然后我才发现,他可能有点儿……”
“暴力倾向?”解夕朝接过他的话,替他找了个合适的词。
云盼点头:“嗯。”
“再后来。”他吸了口气,“我们没能成功出道,公司又让我们俩绑定。”
他别开眼,“……他家里很有钱,公司也不敢管他。其
他人都听他的,所以,就一直这样了。”
一直这样,哪样?
他没明说。
但是解夕朝能听懂。
他深呼吸了一下,久违地想来一根烟。
他一般是不抽烟的。角色需要才学会了抽。
这种东西解乏也确实上瘾。
事实证明,但凡试过一次,哪怕戒掉了也会有蠢蠢欲动的时候。
只是,脑海里闪过这个年头时,他又想到了什么:“你肩上的烟疤,也是他弄的?”
云盼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轻声道:“嗯。”
半秒后,他磕磕绊绊地开了口:“哥哥你别生气,真的,就那一次。”
“之后经纪人找他谈了一次话。”他小声道,“之后就没有了。”
解夕朝没有说话。
只是片刻后,云盼感觉自己被很轻很快速地搂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他的眼睛就突然又泛起了酸意。
-
解夕朝在看到他们俩的相处模式的时候,其实就隐约地有了些预感。
他当然知道队内霸凌。
甚至可以说熟悉。
就像是一般人不会无缘无故上法庭那样,能让系统派人出任务的也不会是秩序非常好的世界,更何况气运之子是要遭受磨练的。
为什么会有霸凌?
原因有很多。压力大就是占比非常大的一条。
长期而看不到尽头的练习,骤然失去的机遇,以及连轴转的疲累。有人压力大会选择自己消化。而有人则从伤害别人这件事上汲取情绪发泄那一刻后的轻松。
他也几乎能猜到夏睿言选上云盼的原因。
年纪小,好控制。
而且刚好公司有绑定的需求。
……虽然云盼那句话听着很扎心,但确实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本人性格内向而软。
有的时候善意可以换来善意。
但有的时候,善意只是恶人肆无忌惮的资本。
过了许久,解夕朝才开了口:“因为合同所以才不走吗?”
“嗯。”云盼低声道。
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违约金很贵。”
“而且,不想让别人担心。”
解夕朝愣了一下。
“我们乐队当时解散的时候,拖了很久。”相较于刚刚,云盼的语气还要低落,“我后来才知道,其实队里早就在亏钱了,一直拖到后来才解散……
是因为我。”
怕他没地方去。
怕他又被他那个人渣爹欺负。
是因为云盼当时拿到了文耀的offer,他们才终于放下了心。
他抬起头:“我不想他们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