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深夜的宫殿里传来既沉闷又清脆的声音时,宫殿外守着的宫女、侍人、侍从沉默着缩头,像一群哑巴的工具人。
以前宫里并不是这样的。那时宫女更活泼,侍人和侍从还会兴趣在殿前来一场足球赛。
但当皇后和先太子被皇帝赶出宫之后,宫里就沉默了下来。
所有人都变成了哑巴。
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件事。
任何不该他们做的事,他们都不敢做。
就像现在。
过了一会儿,殿中那个沉闷的声音消失了,接下来宫人们听到的却是隐隐约约的歌声?
姜寅在殿中铜盆中洗了脸,把沾了血的衣服脱下来,去后面借了皇帝的衣服。
她简单把衣服随便穿好就坐下来给大臣们写信。
托这段时间不停抄写曲籍的福,她写的不算圣旨的圣旨都更熟练了,对大臣们的名字和职位也都更熟悉了。
她一个个的写,按着她印象中的朝中诸大臣的职位,一一发出指令。比如礼部,就让他们进宫操办一下先皇的葬礼,还有准备一下祭文、悼文之类的。当然,皇帝怎么死的,她也简单的形容了一下。
【先皇无道,罪在血亲,混乱纲常。今父死我继,当承天继圣,为新皇。】
看起来皇帝死得还是挺正义的。
她一边写,一边快活的轻轻哼着歌。
这些信写完就快天亮了。
她才唤人进来。
守在外面一夜的宫女、侍从、侍人等进来后看到皇帝倒在地上,周围有一大滩发黑的、已经有苍蝇停上去的血。
而另一边,姜寅披着皇帝的衣服,坐在皇帝的案前,熟练的叫他们:“阿苞,让传旨们过来,这些旨意要赶紧送出去。”
一个侍人浑浑噩噩的爬过去,还避开皇帝倒下的地方。
姜寅温柔的又对他说了一遍,这个侍人才爬出去,到门前才扶着门槛站起来,再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捂住嘴。
姜寅见这些宫人都被先帝吓坏了,就叫几个大力侍人把先帝收拾起来。
为了一会儿见人方便,她还先换到偏殿去。
她柔声对宫女们说:“来,你们帮我把这衣服改一改,临时没有别的衣服可换,先用这些凑和一下。”
宫女们像一群找不到鸡妈妈的小鸡,围在她身边,簇拥着她到了偏殿。
虽然姜寅好像、似乎、大概刚刚搞死了先帝,但宫人们都没有反抗的意思。
于是这边侍人们洗地,那边宫女们围着她给她改衣服。
解开外袍就能看到身上还有飞溅的血,都是之前没擦干净的。
宫女们紧张不安,但姜寅却平静自若。
她还让宫女把她的女儿接过来放在内室。
小女儿被宫妇抱了过来,就放在她身后的内室中。
传旨们也都被叫来了,他们住得远,去传话的侍人也什么都没说,就是脸色难看。
不过传旨们进来后看到姜寅穿着皇帝的衣服,不是宫女的穿戴,而且她还坐在了一殿主位之上,都能感受到似乎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过,传旨们也都没有说什么。
甚至在接过她手中的圣旨后,就爽快的领命出宫了。
反正,皇帝一家的事由大人们去操心,他们这些小传旨就不用多言了。
一大清早,整个皇城都被传旨们清脆的马蹄声叫醒了。
这是一个漂亮的大镜头,从宫门起,传旨们马轻蹄健,哒哒哒的奔跑在青砖大道上,一路向各位大臣的府邸奔去。
传旨进门都是走正门,圣旨还要开三道门以示敬意。
所有的高门大户全都次弟洞开大门,一声声通传进去。
数位大臣有的还没起,有的已经在晨起梳妆,他们回头、转身、站起,个个都显得出一身的威严来。
此时,皇宫内的钟缓慢的敲响了。
响了九声。
丧钟。
皇帝驾崩了。
有的大臣疯了一样赶紧往宫里赶,头发都没梳好,衣服都没穿好就坐上马车了。
也有的反而不敢立刻进宫,听说有传旨在挨家挨户送就宁可坐等着圣旨上门也不出去。
等看到圣旨上面俏丽飞扬的笔迹,所有的大臣都沉默了。
这甚至不能说是一道正确的圣旨。
但事实上,它就是一道在安排诸大臣工作的圣旨。
礼部要操办丧礼和登基大典。
丞相要把诸臣工都安抚住让他们老实干活。
副相要负责写丧信诏告天下诸城以及百姓。
顺便新皇不打算服丧,她的说法是【诸臣照旧,百姓照旧】。
也就是说连百姓都不必服丧了。
虽然商朝并没有强制服丧的礼制,但是从女帝起,三宝大帝登基后为女帝服丧十年,还是诸臣劝服后才停止服丧,不过三宝大帝服丧并没有要民间一起服,只是她自己而已。而且三宝帝退位后,有明旨不许为她服丧,不许禁民间嫁娶,不许影响百姓农林牧渔等生活。
后来皇帝驾崩后,继位的皇帝服一年到三年不等,也有只服三个月到九个月的。
完全不服的真没有,哪怕是装也能装上九天——这是最少的一个了。
可是因为根本没有礼制在这方面规定,所以皇帝们也可以随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