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里拍摄就是这点好,光线环境什么的都可控,柳苇的准备工作简单了很多,化好妆就可以上场了。
临上场前,是陆导来给她做讲解,告诉她一会儿要怎么演。
眼前仍是巨大的土山,经过道具组们一再的精益求精,已经变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土堆出了不同地势的地面,里面混杂着半折的树木和巨大的石块,黄色的土和深色的土混在一起。
远处是高高拉起的巨大绿幕,到时远景应该会需要用特效。
光线还是很清楚的,能让她看清脚下。
陆北旌:“你从那边走过来,地点都给你标好了,到了黄标的位置就停一下。”他在她胸前比划了一下,“镜头会主要收你胸上的画面,你的手最好不要入镜,到时克制一下手上的动作。”
柳苇表示明白,站到起点位。
工作人员做最后一次确认后就都下去了,柳苇等着喊开始。
陆导:“预备,开始!”
柳苇开始走。
确实很不好走,因为她走过的地方的土并没有夯实,全是松的,而且土混水成泥就更滑一点,地面高高低低不平,还有到处伸出来的树枝石块。
如果不看离她几米处就是工作人员,这里真像真正的灾难现场。
柳苇一脚一滑,一高一低,沉浸下去。
她刚把自己从土里挖出来,要找人才行。
她伸长脖子看向天空,但昏暗的天空不能辨别方向。
这一片的树全都被冲倒了,没倒的也歪歪扭扭。
小树的树冠全都倒伏在地,树根被翻起来,像草一样冲向天空。
在这样的大灾面前,树和草没有区别,它们都不能抵抗。
她走到第一个黄标那里,脚一滑,往一侧蹲了下。
外面的工作人员都紧张了,看陆北旌,看他喊不喊停。
陆北旌个子高,看得更清楚,他摇摇头,示意机器继续拍。
柳苇继续演。
她抬起头,眼睛微微泛红,脸上显出哭相来。
但这哭相很快就咽回去了。
她瞪大眼,抿起嘴,站在原地用力喘了几口气,继续往前走。
第一镜结束。
陆北旌让柳苇下来休息,自己去看监视器。
这一镜他没有要正面镜头,反而挑了柳苇最后表演的两个背面镜头。能看出她哭了,但一晃而过,观众很可能不会注意到。
接下来又走了几趟,没有对话,也没有台词。
柳苇快把这一片做出来的假景给踩完了。
问题是陆北旌也不跟她说演得怎么样,她只好自己设计。
于是走第三遍的时候,她改演法了。
她抬头左右张望,瞠大眼睛盯着面前的断枝和石头,表情茫然中透出震惊来。
她站在原地不动。
工作人员们看懂了:这是在表演迷路了。
也对啊,在山里还遇灾了,怎么可能不迷路?
这一镜演得很有内容,陆北旌留了她的正脸。
第六镜,柳苇又变了,开始唱歌。她是学过唱歌的,当年上春晚还特意请老师特训过呢。不过现在唱起来就故意用大白嗓唱了。
不用技巧,就直嗓子唱,这样唱非常伤嗓子,都不用等个十年八年,唱五分钟就能变哑。
柳苇每首歌唱两句,跟串烧似的。
这一镜拍完,陆北旌来找她谈话了。
陆北旌:“下一镜继续唱,我多留点镜头。”深山里,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唱歌壮胆很正确,就是有点费体力,特别是在没有足够饮用水的情况下,这么唱等于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送,但用在镜头里就很美了。
柳苇哑着嗓子:“你喜欢啊?”
陆北旌点头:“这一镜表演得很棒!”
柳苇:“你喜欢你要说啊,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化妆师发笑。
陆北旌:“行,我一会儿多说几句。”
唱歌的镜头拍了四遍,可见是非常喜欢了。
当然,柳苇的嗓子也是哑得很了。
梁导过来看情况,一听柳苇的嗓子,转头就对陆北旌说:“你使人比我狠啊——你去找路总说吧,我不敢去。”
陆北旌发现了,当他坐在镜头后的时候,对演员真的不可能太关照,他心里只有镜头了。
陆北旌:“……我也是一时没注意。行,我去找路总道歉。”
柳苇唱渴了,反应过来需要找水喝。
于是休息完的下一镜,她就在趴在树叶上舔水了。
现在雨还没停,树叶上湿潞潞的,看着就有很清凉解渴的样子。
陆北旌当然也很喜欢这一镜。
就是梁导更有经验一点,转头就吩咐工作人员:“赶紧准备点干净的树叶树枝,下一镜用。再准备点驱虫药,等人下来就让她吃。”
梁导不敢走了。
主要是他发现两个戏疯子放一块实在不太安全。
一个敢演,一个就敢拍。
梁导坐下当监工,没有人意见。
柳苇演完一镜下来后看到梁导还特意过去打声招呼。
并提问。
柳苇:“能及时杀青吧。”
梁导表示这个问题很不友好:“放心吧。”
柳苇不信任的看着他!
现在这个棚里的人已经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了,所有的组都是倒班制,机器不停人不休息,周扒皮见了梁导都要甘罢下风。
梁导赶女主角去喝水吃药。
女主角走后,陆导过来取经。
陆北旌:“刚才的镜头我已经想好怎么剪了。”
梁导洗耳恭听:“说说看。”
陆北旌:“我把用不着的镜头都给删了。”
梁导:“……刚拍好你就删啊。”
陆北旌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吗?多节省时间啊,他们现在分秒必争,不应该浪费时间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
主要是他也不想让他没选中的镜头再被别人选中回头剪进正片——当导演就是要这么独!
梁导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没有。
他自己刚当导演时连演员的脸怎么长都想修正好了再放进正片里,后来也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